“好吧,”林泽勉强点了点头,“晚上要是很难受的话,记得来把我叫醒。”
可惜这场雨下起来就久久未曾停歇,第三天的时候,郑知夏还是推掉了原本去和刚从飞机上落地的团队开会的计划,坐在客厅里沉默不语地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林泽握着空掉的药瓶从房间里走出来,说:“我得去趟药店了。”
“好,”郑知夏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带那把大一点的长柄伞吧,别淋湿了。”
林泽应了声,又折返回房间拿出一条薄毯蹲下身搭在他的腿上,这才蹦蹦跳跳地出了门,郑知夏没忍住翘了翘嘴角,眉头终于忍不住皱起。
“嘶……”
他抬手,很轻地触碰自己的双腿,刺痛让他的呼吸变得深沉,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亮起又熄灭,却被忽略得很彻底,直到门铃声响起,他才终于将注意力从窗外收了回来。
“来了。”
他以为是林泽出门没带钥匙,慢吞吞地站起身去开门,可门外站的却是另一道熟悉身影,郑知夏愣了瞬,下意识地想往门后藏去。
“哥?你怎么过来了。”
林霁手里是一把湿漉漉的伞,微垂的眉眼显得很温和:“刚好路过,就想着上来看看你在不在家——”
话音戛然而止,连带着唇边的笑意一起消失,林霁眼疾手快地挡住将要合上的门,话语先思维一步脱口而出:“等等!”
尖锐和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他抓着门的手指用力到苍白,郑知夏沉默地和他角力,在那双深沉的,震痛的漆黑眼中抿了抿唇,缓慢地松开手。
吱呀——
灯光从室内倾斜而出,林霁沉默着,慢慢蹲下身伸出手,在郑知夏退后的动作中涩然开口。
“别动……别躲我。”
他的指尖颤抖,缓慢而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那些丑陋而狰狞的伤疤,它们连绵不绝地落在苍白的皮肤上,宛若死神镰刀留下的痕迹,于是巨大到几乎要吞没掉灵魂的恐惧在此刻淹没了他。
微烫的体温落在肌肤上,郑知夏奇怪地战栗了下,竟觉得那些痛楚奇迹般地消退了些许。
“不是什么大事,”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先进来吧。”
可林霁还是沉默的,他抬起头,眼眶红得很明显。
“这是怎么伤到的?”
“车祸,”郑知夏倒是说得轻描淡写,“缝了些针,不是很严重——你要喝点茶吗?”
“不——”
林霁顿了顿,改口道:“好,我自己来。”
他站起身,视线却始终落在那双腿上,郑知夏竟为自己此刻的丑陋感到卑怯,留下一句“茶叶在老地方”,就转身往落地窗边走去。
身后传来林霁艰难到有些沙哑的话语:“痛吗?”
“忘了,所以不算太痛。”
郑知夏扶着桌沿慢吞吞坐下,转头对他笑了笑。
“真的。”
但怎么可能呢?林霁不会信,但他也不愿意解释,关于骨骼中长得触目惊心的钢钉,关于躺在病床上的大半年。
他不想让林霁在时隔几年后感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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