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我不懂……母妃说有了权势才有一切,我听她的,去争,去算计,甚至和你……但是皇兄,我身边最后只剩下你……”
刘家世代杰出,家族兴荣是子孙平生的重任,阜远舟为母妃争这一切,也为自己争,他自负才华横溢,怎么甘心一辈子埋没在冷宫里?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错的都是他?!
为什么被抛下的都是他?!
他想出人头地是错,他想保护至亲至爱也是错,到头来负隅顽抗了半辈子,最亲的人还是要他死在这里。
死在本应该视他阜远舟为敌人的兄长怀里。
德妃要荣华富贵,所以连儿子都推出去作为牺牲品。
刘曼要家族繁荣,所以连婚姻都可以舍弃。
那些亲情,那些爱情,原来都是假的吗?
他活了半辈子的苦心孤诣,原来比笑话更可笑。
阜怀尧默默看着他,看着他眼里满溢的不甘和痛苦,阜远舟一生刚毅果敢,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崩溃。
“远舟,”阜怀尧轻轻拂开他散乱的发,低语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又似乎隐隐带着些许温软,“你没错。”
“你什么错都没有,只是老天不开眼。”
——让你才华惊世,却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
阜远舟微微的瞳仁微微睁大,注视着阜怀尧,似乎透着些许惊异,那一刻,他歙动着唇,仿佛还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哥……”
千山玉尘溅开白云苍狗,时光倏忽倒转物换星移,牡丹时节,那年两人携手同游洛阳城,年少的他轻功纵横,带着兄长在淞海飞崖上俯瞰繁花似锦,一回眸,远山寒雪,千秋寂寂,都在那人一身风拂欲飞的衣袂和温温松融的嘴角之上。
有多少记忆,有多少感情,是像那时那样是真实的?
阜怀尧一怔。
年轻的永宁王却已经阖上了眼,靠在他怀里,长发披散着,眉眼平静,好像只是在休息。
但是,四周完全寂静了。
阜怀尧抿着唇,用力握着他的手腕,那里脉搏的跳动在慢慢停止。
其实在场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毒酒与皇太子无关,只要这样放着阜远舟,他很快就会死,宁王党也无话可说。
比起自己最初想把他流放到蛮荒之地的选择,这是骄傲的永宁王最体面的下场,很好。
真的很好。
阜远舟马上会死。
他会死。
会死……
阜怀尧猛然按住心口,那里鼓动的剧痛几乎让他血色尽褪。
“爷,顾太医到了。”
常安小心翼翼禀报道。
静默须臾。
背对顾郸,阜怀尧垂下手,“顾卿。”
“臣在。”
“若有五成把握,就救人,若没有,”他注视着阜远舟,眼角泪痔血红,竟好像真的在落泪似的,“便让宁王安心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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