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种孤独感越来越强烈,她知道——她不属于那里,也永远无法彻底适应这样的生活。
毕业前,她已经收到了纽约两家公司的offer,犹豫了很长时间,前后和姑姑争吵冷战,斗争了三个多月。
最后姑姑总算做了退步,允许她回国工作。
也许是说到情绪动容处,余幼汐不由多说了一句:“舍不得母语环境,所以回来了。”
黎晏低笑声,这笑似从喉咙深处逸出来的,仿佛是轻嘲,又犹如不解的轻疑。他侧眸紧锁着她,反问道:“当时怎么舍得离开?”
嗓音低沉,语气冷冽,像是在提审犯人,又像是冷冰冰的质问。
终于,他还是问出了口,他早该这么近乎刻薄地质问她。
那么这段日子,她就不用为他的冷漠相处,而黯然伤心了。
余幼汐不禁垂眸,双腿上搭放的两只手,手指僵硬地绞在一起,如同纠葛缠绕的藤蔓。
她心里想说,其实她不舍得离开。当时爷爷过世,姑姑吞食过量安眠药,她不得不飞过去陪她,以防她再寻短见。
可是,她羞愧说不出口。
父母在新西兰意外过世后,她被寄养在黎家,柔姨和黎伯伯将她视如己出。他们是父母最好的朋友,黎伯伯又是爷爷最器重的学生,彼此和有血亲的家人无异。
然而,她还是为了姑姑,毅然舍下这里的一切。因为姑姑对黎家的恨意,她的处境变得极为尴尬,为了她的病情考虑,柔姨极少主动联系她,她也很少联系他们。
别说黎晏了,她有时都骂自己狼心狗肺。
余幼汐只能无言以对,她说什么都像虚假的开脱借口。
库里南bckbad悄然驶入黎家地下车库,车库内白灯灼亮,似乎能够将黑暗的疑云驱散,所有人心的答案真相大白。
只不过,真相是——人不主动开口,心内的答案,便有可能永远不会被揭开。
余幼汐跟在黎晏身后,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在眼前合上。
当下,剩下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
“这么害怕和我们扯上关系,为什么还要回京港?”
过了片刻,余幼汐才听懂他的话。他在问今晚让小刘开车停远一段路的事情。
黎晏的性格,她应该比谁都了解。
凡是惹得他不快,他谁都不会迁就,清矜优雅地说出刻薄犀利的话,话锋不留任何情面。
“不是害怕扯上关系,只是不想旁人因为黎家高看我,或者刻意关照我的工作。同时,我也不想应付工作以外的闲聊和八卦。”余幼汐口吻冷静,有条不紊地冷静说道。
黎晏眼角挂着讥讽的笑意,薄唇微启正要讲话,余光瞥见电梯门壁上,那抹朦胧的卡其色纤瘦轮廓,还是止住了已到唇边的话。
显示屏数字显示到“1”,电梯门即将打开。
“这些年,妈特别想你,别再让她难过了。”黎晏压低声线,浅声在她身旁说道,沉稳又平静,还有一丝极淡的无奈。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分开,一楼客厅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余幼汐听见,秦婉柔在和严阿姨说他俩回来了。
黎晏迈步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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