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曾做过什么错事?”沈明旸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是难得的郑重,“当年她是不该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强迫我娶她,但这要说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能力;后来你被废太子强娶;,那也是因为我,更加不关她什么事。皇后之位原本是我的私心,可谁知道她……她一气之下居然自焚而亡,更加是我欠了她……如今她好不容易答应回来了,雪莹你就当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吧。”
沈明旸这一生,没有跟他父皇母妃说过软话,没有对崔粲然说过软话,更加不曾对他的朝臣说过。他所有的软话,全都给了梅若华。
可是梅若华却高兴不起来,这样哀哀恳求的沈明旸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偏过头,只觉得不忍卒看,“那我呢?你又把我放到了什么地方?”
“要委屈你一下了。”沈明旸说得很冷静,“我让小泉子跟普渡庵打了招呼,你搬过去吧。对外就说,你去世了。”
梅若华嘲讽一笑,言语是从未有过的讥诮尖锐,“我还应该感谢你啊,只说我死了,没往我身上泼其他脏水。”
沈明旸面露尴尬,正要辩解,便又听见她叹道,“也罢,反正梅若华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世上出现过,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之后,我就又是梅雪莹了。”
“雪莹……”沈明旸忍不住出口叫她,“是我负了你。”
梅若华惨然一笑,“我从来不想做梅若华,却因为你,硬是在这皇宫里当了几年的梅若华。好在现在我又可以做回梅雪莹了,还要多谢她和你的成全。”
她越是这样说,沈明旸就越是心里难受,本来将她放在宫里也没什么,只要瞒着崔粲然就好。但是一想到她当日自焚而亡时的惨烈,和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段琛,沈明旸又觉得这根本不可行。
就算那天他亲眼看见了崔粲然和段琛接吻了,他也只是感到气愤和伤心,但那天在峡谷,看见他们两人如此和谐地站在一起,他才感到害怕了。
他怕,怕崔粲然真的从此以后都再也不回来了,他费了那么大的心力,让崔粲然重生,可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到别人怀里。
崔粲然他志在必得,梅若华也只能退位让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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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一趟,回来就多了一队人马和一个女人,这么大摇大摆地段珙就是想不发现都难。沈明旸可算是把监视放到明面上来了,只是让崔粲然烦闷的就是,她又该怎么跟段珙解释呢?弄得不好,她会被段珙扔出去的吧……
沈明旸,还真是不嫌事儿大呢……
所幸这次她和段琛虽然在冷战,但他没有袖手旁观。他跟那个侍卫首领打了个招呼,那个首领走上去将沈明旸的钦赐金牌往段珙面前一亮,那张和段琛有些相似的俊俏的小白脸儿上果然呆滞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朝他们一群人摆了摆手,大有一副“你们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不管了反正你有皇帝罩着”的模样。
于是,崔粲然就这样,带着段琛登上了那辆马车。这一次,他们身后还多了一队侍卫。
再南下几天,就到了南疆都城。和段琛描述的一样,北方此刻还是冰雪消融,这里已经是一片山花烂漫。段珙进城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他手底下的大臣们也早就率领了一帮子过来接待他们。从城外走进城里,街道两旁全是热烈欢迎段珙的老百姓。而段珙为了耍帅和显示他的亲民,早在进城之前就换好了新衣服,从马车里出来,坐上了高头大马,满脸微笑地朝他的小弟们挥手示意,边挥手还边若有所指地转过头来瞄几眼崔粲然。
崔粲然知道,段珙这不是在瞄她,是在瞄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呢。
可惜啊,无论现在使用这具身体的人是她还是段琛,都不在乎他的这点儿小动作。说起段琛,崔粲然将正在往外看的脸偏过来了一点点,转头看了他一下。他正老神在在地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外面那震天响般的喊声,好像根本听不见。
崔粲然就纳闷儿了,他不是那么想回来吗?做梦都想回。可这回来了,他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啊?她一个外乡人还好奇这南疆风物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呢,他就一点儿不好奇这些年来南疆有什么不一样吗?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段琛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依旧闭着眼睛说道,“不要东想西想,马上就有人过来难为你了,想好怎么接招吧。”
嗬~崔粲然一下就笑开了。听见她的声音,段琛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她,却见崔粲然得意洋洋地说道,“看吧,还是你先跟我说话,这是我赢了吧?”
段琛领会过来她是在说两人冷战的事情,当下便翻了个白眼儿,转过脸又重新靠在窗户上,一副不想理会她的样子。
神经病。什么事情在她眼中,都能用输赢来衡量吗?
崔粲然却不管那些。她赢了段琛,眼下正满心得意,根本没空去想段琛对她的提醒。可这才高兴了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侍卫的声音,“世子,已经到宫门了,还请下车。”
崔粲然一个激灵,赶紧收拾了脸上那副欠扁的神情,装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对外面轻声说道,“知道了。”
南疆的都城,他们本地人叫昆州,但因为南疆长久以来都是大齐的属国,他们中原人又叫它南都,意为南方的都城。南疆的皇宫就建在昆州的正中,南疆虽然多异族人,但这些年来早已经被汉化得和汉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就连他们的皇宫,也融入了不少汉人文化,和南疆人的多民族文化融合在一起,非但不显得不伦不类,反而有种奇异的美。
南疆的大臣们早就等在了那里,和段珙行完礼之后,当先那个白胡子老头满脸激动地走过来,拉住崔粲然的手,左右上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嘴里不住念叨,“老天保佑,先帝保佑,世子总算平安回来了。
崔粲然想着这个老头也许是南疆里德高望重的前辈,正想着怎么回答他,却不想背后传来一阵冷意,她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肯定是段珙那孙子害怕段琛回来了他地位不稳,正在给她翻白眼儿呢。
崔粲然不管他,笑着拉住那个老人的手,温言道,“大齐皇帝沈明旸还算是宅心仁厚,我离家多年,总算还有这回家的一日。”丝毫没有提到段珙,又暗自提醒了他,她现在可是沈明旸的人,真要杀她,麻烦先考虑好。
那个老人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赞叹道,“好好好,回来了就好。”他满脸的笑容,“佳蓉为了等你,这些年来一直未曾嫁人,你回来了就好啊。”
诶,怎么好像有些不对?说好的忧国忧民的大忠臣呢?怎么话锋一转,跑到什么“佳蓉”身上去了?那个“佳蓉”又是什么鬼?
崔粲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段琛,却见他连个眼风都没给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敢情她又被这小子阴了一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几番催问之下,崔粲然终于弄清楚了,那个老者原来是段琛的老师,也相当于大齐的太子太傅,是汉人,姓“贾”,而他口中的“佳蓉”,是他唯一的孙女,比段琛还要小些。当年两人虽然未曾明面上定过亲,但青梅竹马,贾佳蓉早已经将一颗芳心系在了段琛身上,哪怕后来段琛被掳到了大齐当质子,她也没有变过。
至于为什么当时段珙要瞪她呢,当然不是因为贾太傅多偏向段琛了,而是因为,他曾经想要将贾佳蓉纳进宫来,可人家姑娘不同意,非要等段琛。南疆民风开放,就算是国主,也不能随便强抢民女,况且贾佳蓉还有个太傅爷爷呢,段珙就算要抢,也要先掂量掂量。只是他没有将贾佳蓉收入宫中,却把段琛给记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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