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看今夜打虎屠龙者,
皆是明朝惊天动地人!
刘裕蹲坐山石,看的无趣;蒯恩直到此刻,才有满面泪流。
父亲身故七天,蒯恩没在人前掉一滴涕泗:既不想让闲人看他软弱处,更多是怒大于悲。眼泪坠下,和着拳头血迹,虎头已是埋埋汰汰了。
林中一阵风过,猛然一枝钢叉向蒯恩飞来!
刘裕急往马靴里摸出一对飞刀,一刀打歪钢叉路径;另一刀同时朝林中掷去,暗处随刀传来一声惨叫。
揪那阴人出来,蒯刘二人看去,不是猎户,还能是谁!
“好汉!好汉饶命!”董猎户叩头请罪,一脑袋在岩石上磕出血来。
“好说好说,前一日还承蒙你留宿,咱们有交情的。”
刘裕道,“恶虎已除,我们只为难畜牲,不为难人;毕竟这山林里,死的人够多了。你只要如实说清楚,把我好奇心填上,一定放你生路;若是食言,我刘二黑名字倒着写!”
“我都讲!我都讲!”董猎户道:
“小人原不是坞里人,本是走江湖卖艺、做马戏的艺人;山里的一对老虎,是我从小养大。”
“前二年来了兰陵,看负郭坞是个三不管的地方,我就起了靠山吃山的念头。二虎听我话,我把这两头猛虎放在山里,先是吃了前任的负郭坞主。”
“坞堡里的蒯家……”董猎户看了看蒯恩,接着道,“蒯家的娘子,与我也有一二年了。”
“老蒯常常外出行商,蒯氏和我搭伙做了家外的夫妻。天色一深,那妇人扮作美貌的伥鬼,勾引过路客进林子野合,命好的,掉进陷阱,有个痛快的下场;点儿歪的,绕开了陷阱,我就放虎把人活吃。”
“是那寡妇教小人在坞堡里放话,忽悠坞里百姓,每年生祭老虎;得了钱,都被我锁在西屋。——蒯氏说,她家的老头身体好,她等不及他亡命,让我在林子里驱虎吞了老蒯,再与我做长久夫妻。”
“蒯家跟我没有银钱的瓜葛,也是那妇人,教我伪造欠条,从虎口里夺来老蒯的一根手指,蘸血摁了手印。她想不到,蒯公子竟是十世修来的好人,原本就没打算和她争夺老蒯留下的好些家产……”
刘裕死死摁住蒯恩,在他耳畔轻声道,“抓贼抓赃,捉奸捉双。把这猎户绑回坞堡,当着众人面,让他把话再说一遍,解释清楚,下手不迟!”
蒯恩手提着刘裕的马尘长刀,满头满身,沾满了人血虎血。那猎户见之生畏,瑟瑟发抖;少年道:
“我蒯恩顶天立地,做什么事情,还需要跟那些愚民蠢汉解释吗!”
一刀毙命。
脱下素衣,包裹了人头,蒯恩从虎尾底下艰难拔出长矛,又割下来一块虎肉;刘裕使小刀,贴骨剥去了雌雄两张虎皮。
夜深,林如墨,风不起。
刘、蒯二人,下山回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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