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门?”孙绍脚一滑,身子晃了一下,敖雷手急眼看,抢在赵袖的前面伸手就抓住了孙绍的手臂。他的手上力气很大,指腹和虎口有厚厚的老茧,孙绍一看就知道,这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痕迹,他扫了一眼敖雷腰间的一根三尺铁棍:“你用短棍?”
“嗯。”敖雷点点头,连忙松开了孙绍的手臂,可是他的手已经在孙绍的衣袖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黑手印,他有些紧张,孙绍却笑了笑:“多谢你,要不然我可掉海里去了。”
敖雷咧了咧嘴,没有说话。孙绍继续向前走,又问道:“你说你外大父家是婆罗门?这是什么意思?”
敖雷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也不太说得清楚,这要问我阿母才知道,只知道好象是一些比较高贵的人,林邑国人分四等,婆罗门人是第一等人,比做大王的还要高一些。”
孙绍没有吭声,他只知道婆罗门是印度的一种等级,好象和婆罗门教有关,这林邑国也是分四个等级,难道和印度一样,或者就是印度的一个部分?可是印象当中,日南应该是后世的越南一带,印度还在西面好远呢,难道这个时候的印度版图有这么大?
正思索间,他回到了自己的座船,众人见他带回来一个又黑又瘦的家伙,都有些好奇。敖雷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那种很常见的汉人的傲气,脸色有些难看,胆怯的站在舱门口,咬紧了厚厚的嘴唇。孙绍见了,伸手将他拉了过去:“他叫敖雷,是我大汉九真郡的人,以前是士将军的亲卫,从现在开始,他是我们的向导,能不能安全回来,可全指着他了。”
众人一听,立刻明白了孙绍的意思,一个个客客气气的上来见礼。敖雷感激的看了一眼孙绍,一一回礼,时间不长,就和孙绍身边的这个十四个亲信认识了。孙绍在舱里坐下,令众人团团而坐,把士威要他做前锋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虽然惊讶,却也没有露出什么异常,只是静静的听着。孙绍将步骘留给他的海图拿了出来,对敖雷说道:“你看看,我们应该怎么走。”
敖雷看着海图,沉默了片刻,咧了咧嘴:“将军,这图不对。”
“不对?”孙绍正在喝水,一听敖雷这句话,差点呛着,步骘那是多精明的人,他收集的海图居然不对?那他可是千里奔袭去了,虽然这是沿着海岸线走,可是如果海图有误,那也不是小事啊。
“大致形状对,但是具体位置有很大的偏差。”敖雷指着海图上几个最醒目的岛屿道:“这几个岛的位置都画得离海岸太近了,实际距离至少还要大一倍。”
孙绍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让人拿过一副帛书来,用他平时画画的炭笔,按照敖雷所说的重新描了一份图。除了原来图上就有的之外,敖雷又增加了很多小岛,特别是一些可以躲藏和补充淡水,或者是有野果之等岛屿。
“差距可不小啊。”孙绍对比着两张图,和赵袖、帅增等人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担心。
“将军有所不知,之所以历次水师征讨催命签失败,就是因为他们手里的海图错误很多。据说催命签手里有一套海图,比我所知道还要详细,不仅每个岛画得清清楚楚,连哪里有暗礁都有注明。”
“是吗?”
敖雷有些得意的点了点头,眼神灼灼:“我还听人说,催命签手里有一套西域的海图,包括大秦国,都在图上面。”
“噗——”孙绍一口水喷了出来,他一把揪住敖雷的衣领:“你说的当真?”
敖雷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我听人说的,不知道是不真的。”
“他娘的,宁杀错,不放过,这次想办法抓这个催命签,老子要他那套海图。”他转过身,杀气腾腾的眼神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听着,谁抓住这个催命签,或者搞到这套海图,老子赏他一座番禺城里的五进大宅子,两个娇滴滴的娘们,不,五个。
第三十章 拉虎皮做大旗
番禺海商程钧领了船传,出了水师署,回头看了一眼北面的水域。宽阔的水面上帆影点点,浮光跃金,一个个行色匆匆的人上船、下船,一派繁忙的景象。可是他看的却不是这些,他看的远得根本看不见的番禺城,那里有他的家人,有他刚出生的儿子。他来往于番禺和徐闻之间做生意,每一次出海,都觉得自己可能回不来,可是为了生计,为了一家老小,他又不得不义无反顾的出海。
不为别的,就为徐闻那里的夷货要比番禺便宜。
徐闻是合浦郡最南端的一个县,毗临大海,和朱崖隔海相望。过了徐闻,海盗的数量骤然增多,风险巨增,所以很多夷商为了保险,都选择在徐闻交易,而海盗们打劫了过往船只之后,一些用不上或是用不完的货物,也选择在徐闻交易,徐闻就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市场,以货物来源复杂,价格便宜著称,比起番禺市、交阯市来不遑多让。
程钧就是为了这其中的差价冒险去徐闻,一年跑上一两趟,就可以保他一家温饱无虞,丰衣足食。番禺城里很多人都做这个生意,当然了,利润大,风险也大,说不定哪天遇到海盗就惨了,轻则货物被抢,重则连人都劫走卖了,杀人倒不多,只要不反抗,海盗一般不杀人,通常是卖到很远的地方做奴隶。
程钧在这条路上跑了十年,被抢过三次,所幸都没有生命危险,这算是运气不错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好运气哪天就到头了。每次出海,对他来说都是生死诀别。
他摸了摸胸前的铜佩,那是妻子刚从番禺城香火最旺的海神娘娘庙求来的,上面刻的是海神娘娘像,花了一千二百钱,妻子还为此焚香拜了整整一个月。
海神娘娘保佑,保佑我平安归来,还能见到妻子儿子。程钧小心的将铜佩放回怀里,沿着青石板砌成的石阶向下,走到码头边,刚准备上船,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年轻汉子冲他拱了拱手,很客气的问道:“敢问足下可是出海的番禺商人吗?”
程钧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的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这个人不象本地人,虽然脸上笑容很和善,可是他整个人有一种危险的气息。程钧知道,在屯门山这里有不少海盗的探子,他们会事先看好哪些船是有价值的,然后通知海上的同伙下手。
他觉得眼前这个汉子就有些像,因为他身上有一股让人生畏的杀气。
“呵呵呵……”那汉子看出了他的担心,拉开了衣领,露出了里面的褐色单衣。程钧吃了一惊,这是交州水师才穿的服饰,怎么会在这个人身上?他正疑惑,那人又递过来一只竹符:“我是横海将军孙君手下的交州水师,奉孙将军之命,出海护航。”
“出海护航?”程钧仔细的检查过竹符之后,虽然对这个叫赵袖的水师军侯身份没什么疑问了,可是他还是不懂什么叫护航,难道是沿途保护?程钧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可笑了,水师只管收钱,要保护也是保护官府的人,什么时候会来保护商人了。
“对,我们有一队战船,随你们出海,一路护送你们到徐闻。”赵袖温和的笑着,把腰牌收了起来,然后又笑着:“因为要收一定的费用,将军怕太多了你们负担不起,所以要集中几个商队一起出海,这样你们就可以少交一些钱。”
程钧撇了撇嘴,倒是相信了,这不是护航,又来刮油来了。他虽然不愿意,可是又不敢得罪这些水师的将士,要不然的话,海盗未必能碰上,水师却肯定会等你。他有些肉疼的呲了呲牙:“要多少钱?”
赵袖淡淡的笑了笑:“按船大小和数量算的,一百石以下每只船百钱,一百石到三百石的每只船三百钱,三百石以上的船每只五百钱。”
程钧有些舍不得,却又不敢违抗,从心里估算了一下,从随从程元手里拿过装钱的搭链:“我一共三条船,两只二百五十石的,一只三百五十石的,一共是一千一百钱。这是刚刚交税的收据,你可以看一下。”
赵袖接过收据看了一下,是水关出具的证明,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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