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得他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竹林里一片寂静,张温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怪异在什么地方。
“兄长,该你了。”张祇见张温不去取酒杯,兀自站在那里发呆,连忙走到张温身后,轻声提醒道。张温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酒杯停在自己面前了,怪不得那么晃眼呢。
“哦。”张温应了一声,弯腰取出酒杯,手一抬,冲着众人示意了一下。
“好,温恕来一首。”有人大叫道。
“对,温恕来一首,让我们饱饱耳福。”见张温要吟诗,刚才显得有些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叫喊着,要听张温的大作。
张温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张口欲言,却愣住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只顾着和孙绍暗中较劲,倒忘了做些准备,酒杯是举起来了,可是他却是一点灵感也没有,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哑口无言,木然的站在那里。
众人以为他有什么大作,都不敢吭声,连咳嗽都压低了声音,生怕漏过了张温的妙文,可是等了半天,却见张温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免有些奇怪了,互相看看,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难道向来以才捷出名的张温也有哑火的时候?
张温脸上烧得慌,他心虚的扫了一眼众人,特别把目光在孙绍那里停了一下。孙绍正微仰着头,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嘴角还是带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神情专注而平静。
“嗯咳,且先容我润润喉。”张温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酒一入喉,他立刻后悔了,现在喝的不是自己的酒,而是孙绍带来的烈酒,这一杯酒喝下去,顿时呛得他涕泪横流。
“咳咳咳……”张温咳得弯下了腰。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尴尬,张温今天的表现可是大失水准,没有他身为吴中第一才子的一丝风范,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别说别人不明白,就连张祇也不明白,他微微的皱了皱眉,上前扶着张温坐下,轻轻的拍着张温的背。张温咳了一阵,又接过僮仆递过来的手绢擦了脸,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刚才只顾听诸位的大作,一时忘了这酒是孙君带来的烈酒,被呛住了,真是失礼,还请诸位见谅。”
“无妨无妨。”有人大笑道:“惠恕说得有理,孙君这酒确实是烈了些,我刚才也被呛了一口呢,不过这酒喝下去就象是一团火一样,烧得这腹中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正是。”有人大声附和道:“惠恕喝得急了,呛着也是难免,稍息片刻便也是了。”
张温趁着这个当口,已经打好了腹稿,打过了招呼之后,便恢复了原先的风雅,他走到溪水边,略作沉吟,便开口吟道:“八月秋风起,吴中丰收时,稻香飘千里,太湖鲈鱼肥……”
听着张温的诗,孙绍暗自点头,不得不说,张温的水平比那些人要强上不少,开头的时候还有些滞涩,到了后面就十分流畅了,描情绘景都很自然准确,用词也比较精到,虽然和后来诗的最高成就唐诗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在这个还把诗当成一种说教工具的时代,却算是难得了。
“妙!”张温刚念完,孙绍第一个出声称赞,别人还沉浸在张温的诗意中,一时回过味来,听得他叫好,自然也应声附和,一时间叫好声一片。张温有些汗颜,虽然后面的诗还算是满意,但是前面几句他却觉得很难受,只是已经出了口,无法收回,只好拱手作揖,谦虚了几句。虽然小有挫折,总算把这一关给过去了。
众人你评一句,我评一句,气氛热烈起来,张温一边示意再次开始,一边对张祇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张祇微微一笑,瞟了那边正与人讨论张温诗作的孙绍,与张温会心一笑。
又过了几轮,酒杯终于再一次停在了孙绍的面前。张温眼前一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起身笑道:“少主,这次你应该准备好了吧?,切莫再推辞。”
第三十五章 一鸣惊人
孙绍站起身,捏了捏鼻子,干笑了两声:“这老天可真不会挑人,那么多大才他不挑,偏要挑我这么一个武夫,要让我在诸位面前出乖露丑。也罢,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躲不过去,孙绍便斗胆胡诌几句,有污尊听之处,还请诸位不要见笑。”
“我等岂敢。”张温大笑道,他看着略显窘迫的孙绍,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忐忑起来,既希望再次听到堪与送别歌相提并论的奇文,又怕孙绍真的吟出了什么奇妙的诗作,盖过他的风头,平常便也罢了,今天自己可有些失常,如果因此被一个武夫给比下去,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孙绍也不看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着酒杯,低头看着溪水,装模作样的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缓缓吟道:
晓登灵岩山,漫步姑苏台。
旭日林间照,清泉石上流。
……
伍员因谏死,文种为谋亡。
夫差慷慨没,勾践忍辱存。
千年唯一梦,伊人何所在?
我学陶朱公,载酒泛江湖。
三年致千金,散尽还复来。
……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人生如朝露,且进杯中酒。
孙绍微躬着腰,带着三分不自信的笑环顾一周,讪笑着说道:“惭愧惭愧。”然后退回了自己的坐席,一副很没有底气的样子。
林中一片寂静,那些刚才还自以为是的文人还没回过神来,孙绍这长长的五言诗够他们品味一阵子了。孙绍很有信心,虽然这首诗是他凑起来的,但是基本还算通顺,再加上夹在里面的一些名句,不敢说一鸣惊人吧,至少不会丢脸,说不定还能小小的扬个名。他之所以没有全盘照抄那些牛叉的名诗,就是因为吟诗要针对当时的情景,否则再好的句子也会失色。比如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好句,可是现在是白天,他只能改成“旭日松间照”,而这一改,原先那种幽静的意境就大为损失,至于杜拾遗的那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被称为千古名句,可是如果现在吟出来,就是驴头不对马嘴,只能放弃。
孙绍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野心,如果自己这么一改也能混过关的话,那他对吟诗就有些信心的,也不会再对这样的场合怯场。在他看来,诗在三国还刚刚起步,格律之类的要求并不如后来要求的那么变态,时人更注重的还是诗中表达的意境。再者,诗为心声,最好的诗未必就是格律平贴的,俗话说得好,唐诗是嚷出来的,宋诗是想出来的,宋诗的格律要求倒是严了,但是却永远赶不上唐诗的高度,没有唐诗的那种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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