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匮当即起身:“大汗既已首肯,为臣就立刻出发了。”
“早去早回,本汗专候佳音。”处罗又加叮嘱,“倘若敌人有备,宁可罢手也莫强攻,否则一旦失手反为不美。”
“为臣记下,大汗静等好消息吧。”射匮飞速离去。
荒漠中的点点篝火,与夜空中的繁星相映生辉。经过一天紧张疲惫的行军,杨约与部下都在酣睡。鼾声在宁静的夜晚传出好远,也给这死一般的戈壁之夜平添了几许生气。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射匮的一百铁骑,悄悄接近了隋使宿营地。由于马蹄包裹了棉花,所以他们几乎是无声地来到。射匮驻马观望多时,隋使营地犹在沉睡,毫无警觉迹象。他在心中暗自叫好,真是天助也!弯刀高举,发一声喊,一百铁骑直向中心大帐扑去。相距约有一箭远近,隋使营地突然鼓声大作,数百弓箭手同时立起,对准射匮的人马,发出了飞蝗般的箭雨。顷刻间,便有十数人或中箭或落马。射匮始知中了埋伏,急忙勒住坐骑,掉转马头:“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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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为时已晚。背后,宇文化及率七百马军已包抄上来,兜屁股恣意砍杀。射匮与部下仓促应战,虽说一百铁骑是精心挑选、人强马壮骁勇善战,但宇文化及锐不可当,一双铁锤,转眼间便击死击伤十数人骑。此刻,营地内的隋军也上马参战,形成了对射匮的合围。射匮已知大势去矣,拼死杀开一条血路,仅剩二十余骑,落荒而逃。
伏击大获全胜,宇文化及由衷佩服杨约的预测:“杨大人,真姜尚、孔明再世也,料定处罗派人偷营果然不差。”
“其实,这也是据情估计。处罗一向对我大隋不敬,公开反对,担心万岁会大兵压境。派人偷袭,则可借口推掉责任。可惜,我比他更高一筹。”杨约说着也有几分得意,“宇文将军,快去抓几名西突厥伤号来,好作为处罗偷袭的人证。”
“对,有了大活人为证,何惧处罗抵赖。”宇文化及遂在战场上寻找,可是,一刻钟后,他徒手而归。
杨约已觉不妙:“怎么,没有活口?”
“却是奇怪,我亲手打伤就有七八人之多,为何竟无一人存活?难道我的锤就这般重,以至于一个带气的也没有?”宇文化及不得其解,“不对呀,中箭落马者亦有十数人众,怎会全都死绝呢?”
“不必再找了。”杨约不由叹息,“离开洛阳前,我就获悉西突厥治军甚严,凡交战中受伤者,都必须自己了断,决不被俘落入敌方手中。想不到果真如此,西突厥这规矩未免太残忍了。”
“没有活口,就找两具死尸与处罗交涉,谅他难以抵赖。”宇文化及提议。
杨约摇头:“无用的,你看他们俱是马匪打扮,处罗决不会认帐。”
“那就便宜了处罗不成?”
“到时相机行事,我自会旁敲侧击,让处罗招认的。”
射匮率残兵,狼狈逃回高昌城。处罗一见连连跺脚,懊悔不已:“糟糕!你坏了我的大事。”
射匮也觉无颜以对:“大汗,想不到汉人如此诡诈。不过,大汗无需忧虑,我们咬定是马匪偷袭,杨约亦无可奈何。”
“难道你不曾留下活口?”
“我挑选的壮士,无不视死如归,决不会被生俘。”
“这却难说。”处罗不住叹气,“那杨约聪明过人,焉能看不出个中奥妙。事已至此,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接风盛宴在金顶宝帐举行。处罗、射匮与杨约、宇文化及相对席地而坐。一群武士在帐中狂舞助兴,这是射匮精心安排的。武士们手中的马刀寒光闪闪,舞动起来风声呼呼,那气势足以令人惊心动魄。可杨约、宇文化及却处之泰然,似乎蛮有兴趣地观赏着。
武士们舞着舞着,渐渐逼近杨约、宇文化及,刀光灼灼逼人,口中呜哇怪唱:
渴饮鲜血啊为酒浆,
饥餐人肉啊胜豺狼。
杀人犹如割青草啊,
强弓烈马啊走八方。
苍穹之下呀我为王,
戈壁荒漠呀在胸膛。
千秋万代呀石不烂,
生我突厥呀如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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