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稳定,不过,体力更差点儿。”
“我越来越喜欢她,”常蓝说,“听起来很矛盾是吗?当年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反对你们,现在,却说喜欢她。可生活就是这样,矛盾重重。”
的确,矛盾重重,就像当年穷全身心之力反抗父母的怀系青,如今不是也~~“嗯。”系青同意,“还是,妈,谢谢你。”
“妈希望你们一直幸福,快乐,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系青渴望这样。
可~~其实,逐渐,计然卧床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现在已经没办法平躺下睡觉,那使她呼吸困难,所以她大部分都是半坐半卧的方式,熬过一个个漫漫长夜。她的饭量也越来越小,系青甚至无法相信,每天只是那么一点点食物,如何维持一大一小母女两个的生命。始终,计然都没能如大部分孕妇那样胖起来,她日益衰弱,也日益令系青相信,尽管他无法想象自己将如何呆在没有她的时空里度日,但她真的即将离去,而他无法相随。
那种即将被丢下的感觉真是艰难,多少次,系青夜半醒来,凝视着半躺半坐在身边昏睡的女人,她脸色苍白,眼晕浓重,系青想把她拥进怀里,怕把她弄醒。而就这么看着她,什么都不做,又怕她随时会象朵云一样飘走。末了,他也只能躲到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发怔,或流泪,他不知该如何安排时时刻刻如潮水般袭来的恐惧感,他怕她的生命在某次昏睡中偷偷溜走,等他醒来时,她已不在。
深秋,怀建军来看望儿子,正巧下班时间,他在校门口等系青,就为着看看,淹没在一群放学孩子中的怀老师,当然他如愿以偿,那个个子高挺,带着眼镜,风度儒雅谦逊,一边走一边和半大孩子说着什么的老师,很迷人。
见着怀建军,系青挺高兴,多少年没这待遇了,很象小时候,爸爸偶尔来接他一次放学的心情。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从前,来校门口来接儿子的怀家爸爸总是说,“想吃什么?”现在,怀家爸爸说,“想到你家蹭顿饭。”
系青回应,“粗茶淡饭。”
这些年与古董金石为伍的怀建军摇头晃脑,十足酸腐,“于愿已足。”
跟老爸一起往家走,怀建军问起,“我大儿媳妇还好吗?”
一句普通问候,却勾引的系青的悲伤排山倒海而来,他在很多人面前维持了那么久的坚强,耐心,淡定,就在老爸的一句问候下土崩瓦解,“不好。”系青说,“她不好。”随即泪流满面,“爸,我很怕她活不长,我那么爱她。”
怀建军没说话,人来人往的马路边,揽住儿子的肩,“有爸在,不怕。”说着话,怀建军眼圈也红了,没办法,老头发现,他不太受得了大儿子的脆弱,就好像他不太受得了二儿子忽然变得忧郁和正经,当这两件事情出现,他会觉得天塌了一半似的。而这一刻,系青醒悟,父母应该对子女娶谁嫁谁发表看法,因为由“那个人”出现后带来的快乐,为人父母者未必能享受得到,而很多痛苦,父母却要与之一起背负。
怀建军享用过青儿一顿粗茶淡饭之后的翌日早晨,去常蓝的学画的教室找常蓝,他当然是有事,不过开场白却很拙,“咦,换老师了?”是啊,这回是个戴鸭舌帽的老先生,梳马尾的哪儿去了?
换老师是肯定的,之前梳马尾的老师让常蓝有种她好似在出轨外遇的错觉,对,理智上是知道她现在就算再婚都天经地义,但感觉上不行,常蓝对那种好像在出轨的感觉异常抵触,她不能做和怀建军一样没品的事情,那她就没立场和理由恨他了。不过怀建军真提起这茬,她又不便言明,淡淡的,“有事?”
怀建军说,“我觉得让青儿和计然搬回大屋住比较好,要不青儿白天上班,计然一个人在家,真的让人挺担心的。”
“我没问题,我还跟小真提过两次,听小真说,青儿和计然舍不得离开他们在学校边的住处。”
“嗯,我知道,所以你去接他们过来,他们不会拒绝的。”
有些老习惯,是让人痛恨的。常蓝以前就是这样,怀建军一个令下,她赴汤蹈火地执行,现在改都改不过来。所以等怀建军走了,常蓝别扭到死,瞧瞧,这老家伙会做好人,结果他啥都没干,就一个提议,回头还得她刀山火海上天入地的忙活,讨厌不讨厌?
常蓝跟俩儿子说了怀家爸爸的提议,哥俩认为这主意不赖,总比大哥青一边上班,一边提心吊胆地惦着家里,猛打电话好些,无异议。于是常蓝回家,和计真春儿一起,在大屋一楼收拾间屋子出来给计然,计真说,方便姐姐坐着轮椅进出,然后常蓝就去接儿媳妇。
常蓝来接,计然非常感激,刻来自家人的关爱,也让她更加难过。她拉着婆婆的手,只能说,“妈,对不起。”
“什么话。”常蓝宽慰,“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个七灾八难的,别怕,咱们这一大家子呢,还能让你有事吗?”
计然摇头,泪珠一串串落,哭得常蓝跟着鼻酸,劝,“别这样,你是孕妇,你难过,孩子也跟着难过的。”
“ 妈,我不是怕,其实我真没脸哭。”计然啜泣,声音细弱,“我是为着系青,我有今天,注定的,我明知道结果是这样,明知道我会让他伤心,而我却允许这一切发生,妈,对不起,还要连累你操心……。”只有当妈了,计然才了解,婆婆常蓝,为何一再反对他和系青。常蓝妈妈一直努力,避免自己的孩子遭遇可能的伤害,却始终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握住婆婆的手,计然允诺,“妈,我会努力活下去,我能活一天,就孝顺你一天。”
计然言出必行,与常蓝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这段时间,对婆婆千依百顺,不肯稍有“忤逆”,连系青都惊讶,媳妇儿能与妈妈融洽到这个地步。每每晚饭时间,一家子和和美美聚在一起吃晚餐,春儿都故意长吁短叹,感慨个美中不足,大屋这儿是热热乎乎,就不知亲爹那边咋样?常蓝每次都给春儿个白眼,“你爸转业当二道贩子捣腾字画去了,忙着呢,没空理你。”春儿撇撇嘴,暂且作罢。和大哥青互打个颜色,不管咋地,他哥儿俩得把这一家子给整圆了不可。
而对系青来说,美中不足的另一方面大概要来自春儿和计真,他们对他媳妇儿太不上心了,这两人在他看就是搁在计然身边的炸弹,特不安全。
有一次,系青忙着改试卷,回家较晚,进屋没见着春儿和计真,敢情在厨房忙乎呢。因为计然说想吃青椒土豆丝,春儿就要亲自下厨给嫂子做,也不用厨子,咋咋呼呼叫上计真,拿着锅铲笊篱在厨房又笑又闹玩半天,捧上来的那是~~系青确信,那货是薯条,他不会承认碟子里的东西叫青椒土豆丝。粗粗拉拉一盘子,可怜他媳妇儿那玻璃身板。计然很领情,真下筷子了,还说挺好的。系青嚼在嘴里,软硬不均的一根根,难为他弟怎么办到的?春儿和他媳妇儿很捧自己的场,居然把这叠菜给吃完了。晚上回自己个儿卧室,系青问老婆,“会不会觉得消化不良?”计然直笑,五分爱娇五分嗔怪,“你啊……”系青亲亲她额角,抱着她靠在沙发里,说实话,这样的美中不足,他也珍惜感恩,希望拥有至天荒地老。
好景不长,转眼入冬,就像所有人所预知的情况一样,计然熬不过漫长的怀孕期,一次午睡后起来不久,工人打算用轮椅推她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计然在午后暖融融的太阳底下晕过去,毫无征兆,看上去好像也没有痛苦。
这次,终于是系青做主,一手执着病危通知,一手在紧急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如有万一,保孩子,这是他和计然一早商议好的决定。可这样的决定真到临头,还是令系青心碎,曾经,他对不能为她做这个主,签这个字,救她的命而耿耿于怀,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他签下的字却象是在送她的命。这样的感觉太破了,太破了,系青好似整个人都已支离破碎,等在手术室外,神游天外。他好怀念学校边上他和计然共住的小屋,日子简单明朗,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靠阳台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摇椅,他抱着她,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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