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纵用了很长时间门,才理解那四个字的意思。
她用了更长时间门……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到那时,陈纵已梦醒了,坐起身,一通又一通地给子夜拨去电话。二十余通电话,他都没有接。
电话打到最后,只剩下毫无感情的女声:“对方暂时无法接通,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陈纵一遍一遍听着机械而重复的女声,听到手机没电,听到出了一身身冷汗,浑身冰冷。
她几乎不记得自己那几天是怎么过的。一整天一整天无法入睡,困极了,偶尔能打盹几个小时,醒来便以为能刷新记忆,回过神便重新拾起手机来看。
一条回复也没有。
子夜好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她一时冲动,也想过偷拿子夜留给爸爸那张卡去寻他。可她虽然知道他公寓里头什么样,港市偌大,她上哪里去寻呀……
有时候做梦,她病入膏肓,室友一个个到她病床前讲,港市偌大,俊男靓女,人心易变。半年多了,该到分手的时候了,你换人吧。
一觉醒来,她又有了新觉悟,试着发消息辱骂他。可她发现,到了这种时候,她连骂他都没有办法做到。一再斟酌措辞,讲出口只剩下一条条质问,问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没关系,我能接受,只要你好好同我讲……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到很久很久之后,子夜的离开带给她那种宛如蜕了层皮的痛早已烟消云散,愧疚却始终如影随形。她一度以为,子夜不愿同爸爸联络,甚至也是因为无法面对与自己的关系,他怕尴尬。
以至于她那时都想发消息给他,你只要回来,我可以当十八岁开始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陈纵终于还是没有这么讲。她蹲在墙角大哭了一顿。
哭完之后,彻底拉黑了子夜,接受了这个人到自己的生命里来一遭,又突如其来,无声无息消失了这件事。
痛彻心扉一场,也算脱胎换骨。
陈纵没有颓废太久,拉黑子夜之后,很快将自己调整过来。
“她爱上一个渣男,然后她被他渣了”——并没有什么好不能接受的。她落笔去写,补全了周复与年年的结局,近乎泄愤式地书写,塑造了一位她自己都不甚理解的“渣男”,以使自己来理解这个简单粗暴的badendg。
她与子夜be了。
她的痛苦有的放矢。可是奇怪的是,子夜走了,他这个人越发无处不在,带给她的影响,在她近乎于脱胎换骨的几载成长之中,始终如影随形。
吃鸭掌会想到子夜讲“齐王之食鸡也”,吃豆腐是“其叶恶臭,歉年人会采食”;嘴馋时,会想到“馋字从食,右部本意狡兔;人为口腹之欲,不惜多方奔走以膏馋吻”;下雨时,逛古都时,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难免迷信时,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祀胜于德,原本是人的无奈”;当她看到无数可鄙可笑的庸人时,“你看这世上多少行尸,灵魂脱离肉身行走”……何止,何止。
子夜无声无息,浸透了她整个生命,构筑了她识文断字,立身于人的全副骨血。
最难最难的时候,爸爸远在他乡住进医院,她只身在家,被几个中年男人恶狠狠锤门。她坐在书桌前,平静地听那些往日里衣冠楚楚,酒席饭桌上接她敬酒,会慰问她功课作业的叔叔对她爸爸破口大骂。
她该害怕才对。
可有一道沉静而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告诉她,“别怕。”
然后陈纵推开房门,走出去,走出去……直面本不该出现在她生命华美衣袍之下的一道道烂疮。
她带着生命之中对子夜不可分割的恨与爱,义无反顾、无惧无畏地往前走,往前走,只身破开漆黑暗夜,穿过悠长的黑暗的隧道,终于立在阳光之下,长出满身的血肉。
二十一岁,爱情失败,父亲住院。学业耽误,大过处分使她求职路上处处碰壁。一事无成,最艰险的时候,陈纵从未疑心过自己前路渺茫,足不出户,也能在家愤怒地写作。
寻了几家出版社,有一间门出版公司编辑知道她没有工作,特意联络她,打了微信电话问她,你写得东西很有镜头感,调度仿佛电影,是某种难得天分。你有想过学电影吗?
自此投身这行,跌跌撞撞六年,至此总算杀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
也遇到过很好的人。
每一次当她终于以为自己走出子夜的阴影之中时,却发现,都不对,都不对。
阳光的人太肤浅直接,健硕的人显得粗苯……无论遇见谁,她总拿他们同子夜比。子夜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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