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车哭。当了新娘的姐姐,抱着弟弟哭,弟弟也想流泪,放开嗓子哭,又想这只是梦里,不必当真。
他的五个姐姐,一个比一个喜欢他。那两个让他叫爸爸妈妈的大人,也特别喜欢他。但他一想到只是梦,也就不留心了。他从不把他们的喜欢当回事。
不认识的白天(3)
这么多年,在他自认为是梦的恍惚生活中,他都干了些什么。他的大姐姐,经常把他带到梁下的芦苇丛,摸他的小鸡鸡。用舌头添。含在嘴里,像糖一样唆。把他的手拉着,放到她的腿中间。
二姐姐在出嫁的头天晚上,把他带到沙沟那边,让他脱了裤子,把他的小鸡鸡放在她那个地方;让他顶;使劲顶。他不明白,照着姐姐说的做,突然一下进去了,像掉进一个坑里,他叫了一声,赶紧往外拔,却又更深的陷进去。
她的三姐姐,用同样的方式要了他。大姐姐把他带到梁下的时候,二姐姐、三姐姐都看见了,她们跟着脚印走到芦苇丛。
他的三个大姐姐,教会他亲嘴抚摸和做爱,然后他用这些教会最小的两个姐姐。
我弟弟在得知自己身世的第五天,逃跑了。这五天他一直没回村子,藏在村外的大榆树上,眼睛直直的盯着村子,进进出出的人和牲口,盯着姐姐家的房顶和院门。这真是我真实生活的村庄吗。我一直认为是梦,一场一场的梦,我从没有认真对待过这里的人和事情,我由着性子,胡作非为。我干了多少不是人干的事情。我当着人的面亲姐姐的嘴,摸姐姐的乳房。我以为他们全是梦中的影子,我梦见这一村庄人,梦见五个姐姐。我醒来他们全消失。可是,醒来后它们真真实实的摆在面前。
弟弟失踪后,整个荒野被五个姐姐的呼喊填满,远嫁的两个姐姐也回来了,她们在每条路上找他。在每个黄昏和早晨对着太阳喊他。每一句他都听到了,他一句不回应。他没法答应。他找不到他的声音。
整个村子都乱了。地上到处是乱糟糟的影子。梦见他们的人醒了,一村庄人的生活,重新变的遥远。
我弟弟沿着他梦中走过的道路找到虚土庄。自从抱走了弟弟,舅舅再没来过虚土庄。他把两个村庄间的路埋掉。他担心我弟弟长大了会找回来。弟弟还是找回来了。
弟弟回来的时候,家已经完全陌生,父亲走失,母亲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哥哥们长成不认识的大人,他被抱走后出生的妹妹,都要出嫁。他被另一个村庄的风,吹的走了形。连母亲都认不出他。多少年他吃别处的粮食,呼吸另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已经没有一点点虚土庄人的样子。说话的腔调,走路的架势,都像外乡人。
母亲一直留着弟弟的衣服和鞋,留着他晚上睡觉的那片炕。尽管又生了几个弟弟和妹妹,他睡过的那片炕一直空着,枕头原样摆着。夜里我睁开眼,看见一沱月光照在空枕头上。我每夜感觉到他回来,静静的挨着我躺下,呼出的鼻息吹到我脸上。有时他在院子里走动,在院门外的土路上奔跑叫喊。他在梦中回来的时候,村子空空的,留给他一个人。所有道路给他一个人奔跑,所有房子由他进出,所有月光和星星,给他照明。
我从谁那里知道了这些,仿佛我经历了一切,我在那个早晨睁开眼睛,看见围在身边的五个姐姐,一个比一个高半头,一个比一个好看。也许那个晚上,我的一只眼睛跟着弟弟走了。我看见的一半生活是他的。
我弟弟像一个过客,留在虚土庄,他天天围着房子转几圈,好像在寻找什么。村里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他也不认识他们。他时常走到村外的沙包上,站在张望身边,长久的看着村子。那时张望已经瞎了眼,他从我弟弟的脚步声判断,一个外乡人进了村。我弟弟是夜里走失的,在张望的账本里,这个人多少年没有动静,好像睡着了。当我弟弟走到跟前时,他才听出来,这双脚多年年前,曾经踩起过虚土梁上的尘土,那些尘土中的一两粒,一直没落下来,在云朵上,睁开眼睛。
我弟弟站在我当年站的地方,像我一样,静静听已经瞎了的张望说话。他一遍又一遍说着村里的人和事,一户挨一户的说。
“看,房顶码着木头的那户人家,有五口人不在了。剩下的三口人出去找他们,也没回来。”
“门口长着沙枣树的那户人家呢。人都到哪去了。这么些年,那棵沙枣树下的人家都发生了什么事。”我弟弟问。
不知道张望向他回答了什么。也许关于自己家的事,他一句话都问不到。和我那时一样。这个张望,他告诉我村庄的所有事情,唯独把我们家的事隐瞒了。也许身后站着另一个人时,他说的全是我们家的事。
“看,门口长一棵沙枣树的那户人家。”
他会怎样说下去,在他几十年来,一天天的注视里,我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走了,谁在远处没有回来。我们家还有几口人在外面。我在哪里。
在别处我也从没听到过有关我们家的一丝消息。仿佛我们不在这个村庄。仿佛我们一直静悄悄的过着别人不知道的生活。
我弟弟回来的时候,我只是感觉他带回来我的一只眼睛。我的另一只眼睛,又在别处看见谁的生活。我什么都记不清,乱糟糟的。也许那时候,我刚好回到童年,回到他被人抱走的那个夜晚,我头蒙在被子里,从一个小缝看着他被抱走,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
守夜人(1)
每个夜晚都有一个醒着的人守着村子。他眼睁睁看着人一个个走光,房子空了,路空了,田里的庄稼空了。人们走到各自的遥远处,仿佛义无返顾,又把一切留在村里。
醒着的人,看见一场一场的梦把人带向远处,他自己坐在房顶,背靠一截渐渐变凉的黑烟囱。每个路口都被月光照亮,每棵树上的叶子都泛着荧荧青光。那样的夜晚,那样的年月,我从老奇台回来。
我没有让守夜人看见。我绕开路,爬过草滩和麦地溜进村子。
守夜人若发现了,会把我原送出村子。认识也没用。他会让我天亮后再进村。夜里多出一个人,他无法向村子交待。也不能去说明白。没有天大的事情,守夜人不能轻易在白天出现。
守夜人在鸡叫三遍后睡着。整个白天,守夜人独自做梦,其他人在田野劳忙。村庄依旧空空的,在守夜人的梦境里太阳照热墙壁。路上的搪土发烫了。他醒来又是一个长夜,忙累的人们全睡着了。地里的庄稼也睡着了。
按说,守夜人要在天亮时,向最早醒来的人交待夜里发生的事。早先还有人查夜,半夜起来撒尿,看看守夜人是否睡着了。后来人懒,想了另外一个办法,白天查。守夜人白天不能醒来干别的。只要白天睡够睡足,晚上就会睡不着。再后来也不让守夜人天亮时汇报了。夜里发生的事,守夜人在夜里自己了结掉。贼来了把贼撵跑,羊丢了把羊找回来。没有天大的事情,守夜人决不能和其他人见面。
从那时起守夜人独自看守夜晚,开始一个人看守,后来村子越来越大,夜里的事情多起来,守夜人便把村庄的夜晚承包了,一家六口人一同守夜。父亲依旧坐在房顶,背靠一截渐渐变凉的黑烟囱,眼睛盯着每个院子每片庄稼地。四个儿子把守东南西北四个路口。他们的母亲摸黑扫院子,洗锅做饭。一家人从此没在白天醒来过。白天发生了什么他们全然不知。当然,夜里发生了什么村里人也不知道。他们再不用种地,吃粮村里给。双方从不见面。白天村人把粮食送到他家门口,不声不响走开。晚上那家人把粮食拿进屋,开夜伙。
村里规定,不让守夜人晚上点灯。晚上的灯火容易引来夜路上的人。蚊虫也好往灯火周围聚。村庄最好的防护是藏起自己,让人看不见。让星光和月光都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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