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非虚言,秦佩与轩辕冕在六全镇相遇之时便已见过他的箭术,说是五十步之外取人性命也毫不为过。
&ldo;那桂宫殿下便可保证万无一失了?&rdo;秦佩审慎道。
轩辕冕摇头:&ldo;你曾问孤为何爱那桂香,其实孤哪里是爱那香气,不过是未雨绸缪,那香里添了些寻常解毒补身的药材,孤不通药理只知其中有凤尾草、白蔹、灵芝、雪莲云云,又以桂香掩饰。&rdo;见秦佩面露疑色,又道,&ldo;御医验过,并无相克。&rdo;
秦佩心内微叹,富有天下又如何,到底还是弄了个兄弟离心,如履薄冰。
&ldo;对了以环,若是京中再有变故,孤会让喻老找你。&rdo;
秦佩微怔:&ldo;俞老?&rdo;
轩辕冕凑近了些,微热的气息扫过他颈项。
&ldo;丽竞门的首领。&rdo;
第60章万点红芳血色殷
若幕后之人当真想要翻覆社稷,那他定然不会止步于采女案。秦佩继续做他的刑部主事,一如往常,可心内难免惴惴。也正是因此,当另一件惊天大案悄无声息地震动了整个朝野时,他竟分毫不觉诧异。
震惊朝野,是长安城内五品上的大员人人自危。
悄无声息,是因东宫下旨,严禁将此事传至民间,引起骚动。
兵部员外郎死在府中卧房,身首异处。
致命的凶器是突厥弯刀,此刀形如残月,以精钢所制,削铁成泥,员外郎的脑袋更是不在话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卧房那面粉墙上竟用他自己的鲜血涂抹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异族文字。刘缯帛请了鸿胪寺的人来看,发觉竟是突厥文,看着扭曲蜿蜒长得很,意思倒是简单明了,四字足矣。
以血还血。
听仵作及前去看尸的陈忓复述当场惨状时,众人皆坐于堂上,就连惯来甩手的王尚书也未缺席。一年多以来,刑部遇到的案子一件比一件惊天动地,一件比一件扑朔迷离,采女案便是因牵扯上异族才被移交丽竞门,如今这桩案子更是矛头直指突厥,让人不得不生出一身冷汗。
&ldo;此事殿下可有旨意?&rdo;王尚书揪着胡须,面容惨淡,他有种预感,前面几桩都破的不明不白,此番若是再不能给天下一个交待,只需那些御史们去重修的桓表处参上一参,他这个尚书都是做到头了。
刘缯帛的脸色更是难看,须知王尚书号称总领部务,实则从不问事,他却必须事无巨细地跟进大案小案,每年的秋审,甚至连囚衣、囚粮这般的小事都会有人来请示。而若天下不太平,出了类似踏马案、采女案这般的大案,他就必须得从部务中分出许多心力,近一年以来几乎就未在亥时前回过府。难怪陈忓曾听吴少卿私下议论过,最近刘缯帛家宅不宁,家中悍妻甚至还闹着要休夫。
秦佩默默在心里为刘侍郎烧了柱香,安安静静地听陈忓絮叨这员外郎的升迁履历。听到某处时,他微微蹙眉,打断陈忓,&ldo;你方才说什么?&rdo;
陈忓诧异地重复一遍:&ldo;德泽三年至五年,为兵部职方司郎中。&rdo;
秦佩笑笑,暗自记在心里。
刘缯帛疲倦地按住额心,颓丧道:&ldo;按常理而言,这位崔大人虽是第一个死者,可绝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在众人速速去查,在德泽五年到六年,德泽十二年到十五年,朝廷两度对突厥用兵时担任要职,如今依然在朝的官吏。记住不仅仅是兵部,还有与战事相关的户部、工部等等。&rdo;
王尚书接口道:&ldo;请他们善自珍重,三品以上大员可请殿下加派人手,务必保证各位大人安枕无虞!&rdo;
心心念念都是权臣们的安危,这样的人如何能爬到尚书之位的?秦佩正在心中冷笑,就听刘缯帛道:&ldo;秦佩,你也去查卷宗旧档,我会写个公文,你拿着去见三库主事,他们自会帮你。&rdo;
秦佩应了,当日便先去了门下省的甲库,接着便埋首案牍之中,近子时才告辞归府。草草洗漱毕,他便进了卧房,甫一掀开榻外帐幔,原本浑浑噩噩的神智霎时清醒过来,只瞪着眼前那人。
只见那人着黑,玄衣袖口均是朱红滚边,左肩处绣了朵彼岸花,那绣工精致绝伦,与纳锦不相上下,以至于那血色丧花竟似在夜风中摇荡。
&ldo;秦公子。&rdo;秦佩这才注意到此人面孔,虽是个极出挑的美男子,可俊逸五官却处处透着邪气,昭示着此人绝非善类。
秦佩一边在心中玩味他对自己的称呼,一边亦拱手行礼,&ldo;可是俞老吩咐大人前来?&rdo;
那人挑眉,摇头:&ldo;非也,我便是喻老。&rdo;
秦佩微怔后才霎时顿悟,此人非俞姓老人,不过援引韩非名篇取名而已。
&ldo;在下孤陋寡闻,让大人见笑。&rdo;不管为何对方不以官位相称,喻老必是轩辕冕极信任的人,礼数是必不可缺。
喻老笑笑:&ldo;都说秦公子酷肖其父,迂腐的很,今日看来传闻不虚。&rdo;
这话秦佩听得多了,也便打个哈哈,喻老却又道:&ldo;不过以秦公子素日行事来看,我倒觉得与其说是迂腐,不如说是精明。冷眼旁观,躲在暗处,以虞待不虞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是么?&rdo;
秦佩不知他只是单纯讥讽还是意有所指,便只静静蹙眉看他。
&ldo;真没意思。&rdo;喻老又叹了一声,&ldo;你听着,这伙突厥人似乎是左贤王残部。&rdo;
&ldo;他们不是逃去漠北了?难道他们在京中竟还有暗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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