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三妹。我们姐妹俩便不必如此多礼了。”廖文君脸色缓下来,站起来搀扶邹衍直起身,“小生见你对那邹刑氏也颇为着紧,便多一句嘴。他心中忧思郁结,眼中却比初见那日多了几分神采,该是你开导劝慰之功,日后也耐心劝导着些吧,总有一日,他会完全对你敞开心扉的。”
“是,二姐的金玉之言,小妹必会铭记于心、遵照实施!”直到此刻,廖文君才真正成为邹衍心目中的二姐,和李然一样,是朋友、知己、也是姐妹、亲人!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她邹衍何德何能,在隔了空间、回转千年的陌世里,可以遇见这么两个女人,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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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刑心素显得有些沉默。邹衍见他不像是受了廖清云什么气,反是一副恬淡安详、隐隐还有些欣悦的表情,便也任他发呆。
近冬时节,天黑得特别快,虽然还不到宵禁的时辰,但街道上已很少看见商贩、行人的身影,路旁一些人家的门户、窗纸上印出些灯火的晕黄,偶尔浅浅摇曳跳动,带出些家人团聚的温馨气息。
淡淡月色下,邹衍缓缓停住脚步,等落后她半步的心素走上前来,鬼使神差般轻轻握住他的手,牵着他一同走在这深蓝色的天幕下。
刑心素先是一惊,接着便挣扎起来,虽不剧烈,却也让邹衍可以想象得到他的羞窘。
“陪我走一会儿,好吗?”邹衍侧头看他,目光灼灼,黑色的眼珠在黑暗中亮得吓人,手底的动作却温柔,温柔而坚决。
黑暗赋予了人无限勇气,长长的衣袖盖住了两人交握的双手……刑心素轻叹一声,放松劲道随她去了。
——情之一字,纵有千般精彩万般风流,我也只要身旁这个在大街上与我执手并行之人。
只愿此生——长伴!
二十九
捂住鼻子,看看这一地狼籍,再看看伏在床上躲在被子里哭泣颤抖的老少年。
邹衍无奈了。
她终于知道,二姐二姐夫的报复是什么了。
这世间的男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青春,是容颜,是灵动鲜活的年华。
而如今这位自称楼公子,实则与慕容家有莫大关系的黄衣少年不但一日老似一日,而且全身散发出一股恶臭,即使洗了再多遍澡,抹了多少香料,都无法掩盖那股子从身体内部散发出的熏人臭气。
于是少年担忧、张皇、愤怒、焦虑、惊恐、暴躁、怨恨……直至现在伤心欲绝、几近癫狂。
好吧,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邹衍虽然略有同情,却也绝不会开口让二姐他们就这么算了。十五岁的少年,还有很大可塑性,说不定经过这次小惩大诫,能让他“吃一堑,长一智”,可是,可是……呜……上天别降这么个大任给她行不行,要照顾这么个浑身散发恶臭、精神状况异常、情绪很不稳定的“祖宗”……天!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些!
邹衍欲哭无泪地打量着床上肿起的“包子山”,心里有八分肯定,这该是二姐夫一箭双雕地报复!
——将没人愿意伺候的小祖宗、没人愿意干得活推给她这个新来的,二姐可能想不到这些,可是二姐夫,您确定不是还在记恨前几天我让二姐当众脱衣的事吗?
邹衍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哎,我说,客倌,您哭够了吗?从昨天起到现在,粒米未进,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小的给您端些饭菜上来?”
“滚!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包子山”激动地动了动,从蒙着的被子里传出几声闷闷地吼叫。
见男孩还能吼得这么中气十足,邹衍耸耸肩,回身出去,还体贴地替他带上房门。
“滚吧!滚吧!你们都给少爷我滚!本少爷才不稀罕……”“砰——”一声巨响,不知又有什么物件成了“小祖宗”盛怒下的牺牲品。
邹衍摇摇头,自去楼下厨房端了些如意楼招牌小菜放在少年房门口。
午餐时分,不管他吃是不吃,端不端是她的事,吃不吃则是少年自己的事了。
第二日是这样……
第三日也是这样……
第四日还是这样……
邹衍按时给少年送水送饭,有时候盘子里的饭菜丝毫未动,有时候也会动几筷子……邹衍想想这孩子无亲无故,孤身在外还得了如此怪病(?),不但不敢出门,连大夫也不敢看,生怕丢了慕容世家的脸面,就一个人这么扛着,也当真倔强,便动了些恻隐之心,偶尔记些他的饮食喜好,让厨房备些合其心意的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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