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时候刚出事,房内一定很混乱,夫人们作为临近女眷,一定会来帮忙,这时候浑水摸鱼,对监院夫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她做好打算要来找监院夫人,只是没想到两个丫鬟抢先铺路去干苦力,那就趁机敲诈监院夫人,再在她心疼钱的时候,放她一马,求个解答。
她以求姑母遗物入手,监院夫人心虚,立即就慌了。
她随口说贺梓夫人死亡当日和监院夫人见过,监院夫人下意识否认,思路自然会被引到当日自己真正做的事上去。
两句话下来,铁慈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盒子拿到手,她不急着走,又道:“听说夫人当初很喜欢去藏书楼读书,我姑母也喜欢去哪里,你们曾相对论文过吗?”
“你姑母确实喜欢去藏书楼,喜欢在那读书写字。我是个粗人,我和她没话说。她一般在二楼,我只在一楼。对了,你姑母自尽那日,一大清早还去过藏书楼。”
看在十两银子份上,监院夫人答得很顺溜。
“一个人去的吗?”
“一个人去的,出来的时候却有人在她身边,但我没看清是谁。”
“会是朱夫人吗?”
“朱夫人伉俪举案齐眉,早晨都会亲自伺候夫君洗漱早餐,然后再补觉。她早上可不会出现在那里。”
“对了,夫人可知当年,谁最会临摹?”
“我不懂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儿了。只是这临摹一技,在书院实在不算什么新鲜。大多数人都会,比如容麓川就善于临摹名画。”
“会临摹画有什么意思,要是我,就临摹教谕的笔迹,给自己来几个优异。”
“你这法子算什么。当年山长还不是现在这温润性子,十分地不稳重,曾经学了贺先生的字,给他的好友回信,求娶人家的女儿,差点惹得贺先生夫妻不和。后来被贺先生打了一顿……”监院夫人叨叨地说了一阵,忽然住口,道,“陈年旧事,无甚说头。”
铁慈也没有追问,随便说了几句,怕监院夫人多想,猜到她在查贺夫人死因,便收声告辞。
她不怕监院夫人把这事告诉监院。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真告诉了监院,监院为了名声,少不得惩戒这老太婆,她没这么傻。
监院夫人虽然失了盒子,但盒子也不甚值钱,因此心中满意,笑吟吟送人出门。
众人还在围观等候,看两人剑拔弩张进去,喜乐融融出来,都十分纳罕。
那老太婆一向爱钱如命又得理不饶人,如今大出血还这么欢喜的?
吃了这小子迷魂汤?
铁慈又听见有人说她邪性。
她微笑作揖告别,礼数周全,经过砌了一大半的院墙边时,伸手轻轻拍了拍。
然后她带着婢女扬长而去。
众人无趣要散,监院夫人啐一口也要回屋,忽然一声巨响,所有人骇然回身。
就看见刚砌的那面墙,轰然倒地,碎砖乱石,散了一地。
而监院夫人蓬头乱发,一身灰土,茫然而立。
“……”
回去的路上,铁慈在前面走,两个婢女在后面追。
赤雪好容易才追上她,拉住她衣襟赔笑,“公子……公子……莫生气了……”
铁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赤雪被看得垂了头,呐呐道:“公子……是我错了,我想着公子您需要和监院夫人拉扯上关系,既然她找上我们,莫如顺水推舟。我怕这万一得罪了……”
“得罪便得罪。何须你们这般委曲求全?还是你们对我没信心,觉得我没有能力解决问题?”
赤雪肃容敛衽道:“是,是婢子想差了。”
铁慈这才敛了怒容。她其实并不是真生气,也没觉得自己的脸面如何尊贵。更不是在意两个婢子自作主张。只是赤雪丹霜自小陪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是她心中极其重要的人,她不需要她们自我灌输那种“主辱臣死,死而后已”的牺牲理念。哪怕一点小事都不必。
她害怕这样的事情习惯了,终有一日她们也会被这种认知推动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选择牺牲。
她宁可艰难前行,也只要所有在乎的人好好地活下去。
丹霜走上来,递过来一个热腾腾的纸包,“公子,给。”
上课钟声已经敲过,餐堂没饭了,铁慈本已经做好了准备饿肚子。她有点惊喜地打开纸包,里头雪白喧软的包子,猪肉大葱馅儿,一咬流油。
“那老太婆对别人悭吝,对自己却还不错。这是我趁你们吵架,在她厨房里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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