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寰走到他的面前,把皇子交给他抱,他犹豫接过太一。太一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这老头儿。
他本来在哭,但看到皇子,怔怔的,也露出笑脸。大概他的脸奇怪,太一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唤,大家都吓了一跳,以为皇子要哭。但太一气势十足的叫了一声后,却安稳闭上眼睛。
天寰搀扶起他:“朕懂你的意思。此时此刻,朕需要你们,特别是老臣们为朕在军政上多多出谋划策,而不是忙着推荐美人,考虑皇子。来人,稍后用朕肩舆,点莲花灯,送朕的宇文大人,崔大人两位老臣回府。你的侄女,大可不必出家。至于这班女乐。”天寰眸光闪到阿宙,阿宙挺直肩膀,捂住杯子,好像准备说话。天寰道:“少年戒色。女乐对年轻人不好,这些女子,理应由太乐常分送给朝中诸老臣,颐养天年。”
我张开手,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皇上有圣得。来,太一。”
太一到我的怀抱,又张开了眼睛。孩子太小,根本不能懂事,但我忽然觉得,孩子和我息息相通。心里暖和舒坦,感觉就像春日里坐在一层晒过日光的羽毛上,飘然欲飞。
我不经意转身,阿宙对虚空处一笑,眼梢一挑,脸色好多了。
……
夜凉如深井,太极殿内,流萤如线,逶迤光丽。阿宙和我们夫妇坐在一起,搓了手指,只是浅笑。他叫了天寰一声:“大哥。”
他已经叫过三次大哥了,天寰和他膝盖挨着膝盖,这时说:“五弟你还记得这殿里的夏夜吗?”
“怎不记得。我在这里长大的,大哥。我三岁来,十五岁分府,和你在一起十二年……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大哥有诸多难办的事。”阿宙难得伤感,倒托出几分文雅气。
“我不难办,我习惯了。”天寰轻声说:“我去取一样东西。马上就来。”
阿宙见大哥离开,把胡床搬的离我远一点,但身体前倾,比方才反而近了:“皇后要养好身体。我会辅佐大哥统一华夏的。我这个月来,每天翻来覆去想,怎样对三个人都好,不,现在还有太一了,四个人。他的上半脸儿像你,我第一眼就瞧出来了。”阿宙口气有几分得意,但语声有点变了。
“我只希望你开心,阿宙。”我说:“我当然希望南北统一。这样就没有南北,我也不是南朝公主,只是神州皇后。你要是能当好统帅,有多么威风?以前在酒楼遇到你,我之所以肯跟你同乘一匹马,因为我觉得你应对张老先生,并不俗气。我想:这个人就算一无所有,也能闯出些东西。我退则在宫为妻为母,进则要兼济天下。有了太一,我常想:这世间因为离乱,造成多少残疾之人?他们靠什么生活?又有多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不是人人有我的幸运。我的智慧是用来帮助更多的女人孩子的,还有我家乡的人们……我也有此能力”
阿宙点头,沉默片刻。流萤围着栀子花插,成了一个心形。阿宙对我说:“皇后,太一好像太热了,给他解开襁褓吧。”
是么?我笑了:“是我粗心 。这里也没有外人,太一,让你叔叔抱抱。”我将太一抱出来,他在襁褓里,穿了一个小肚兜。是我亲手缝制的。云层后浅眠的黄月亮一探头,我才意识到肚兜上面绣着匹小白马。
阿宙低声:“太一,太一。”他摸了摸太一的右手,泛起了泪光:“太一,你一定能长成男子汉。”他坚定的说。凤眼里的花儿,好像在水气下开的更加灿烂。
我有点儿难受。阿宙若哭,我大概也会落泪。可是太一突然笑了起来,还有“呵呵”之声。他用脚丫踢着阿宙,阿宙也笑出声来。奇妙的芳馨愈加浓厚,阿宙嗅了好几下:“太一你是个香孩子,长大了不许偷香,要正大光明。”太一又发出笑声,只盯着阿宙的脸庞。
“太一喜欢你。”天寰拿着一把小弓箭出现了。他把弓箭放在阿宙的脚跟:“五弟,这个是你儿时使用的。本来我想给儿子用,但现在……还是还给你。你留着,想想太极殿,想想我们兄弟。”他抚平了袖子上皱褶:“五弟,太一五岁前,我们要打下江南,这才是我们兄弟最重要的事。”他观察着阿宙,一脸严肃。
“是。”阿宙瞧了瞧太一:“弟弟能懂,大哥,我知道太一为何喜欢我。因为我和他都是你养大的。”
天寰雪白的脸上,闪烁出一种静谧的光彩。还是像水墨人物。
他拍了拍阿宙的手,阿宙陈述:“我来迟了。因为谢如雅的母亲谢夫人在狱中,身体不适。我急忙赶去,才发现是那位夫人出身富贵,旅途劳顿,又不适应北方夏天。中暑而已。我请了上官先生去治病,还让……”阿宙扫了一眼我:“让我义妹崔惜宁前去谢公子府邸陪伴照顾她。大哥和皇后意下如何?”
我想起以前那夜,雪下梅花,崔惜宁温婉礼貌的态度……她不乐于嫁给皇族……我张了张嘴:“皇上?……”
天寰道:“我倒想过这桩事,但如雅有主见,崔家……明日下令如雅回家,不得再胡闹。”
阿宙捏捏太一胖嘟嘟的脚丫子:“我老师器重谢如雅公子。惜宁,但她书案上有她闲暇时抄写过谢如雅父子的山水诗……所以总有些把握。”
如雅对阿宙有成见,阿宙为他谋划婚姻,好像挺热心。我再一捉摸,阿宙的深意……不由低头。
天寰肃然横他一眼:“五弟你……”他没有说下去,唇边笑涡一动。
我也捏了捏太一的脚丫,在手里它光滑可爱,我恨不得变成婴儿和他一起游戏了。
……
谢夫人入宫是十天之后,她老了些。在这年龄的女人中,她依然有韵。别人都是如一种香花,只有她举手投足的轻快娴雅,活象各种香花混合后,多年熏陶出来的。
她未语先笑,虽然穿着寡妇的素墨色衣,衣服也极雅致。
我的精神不如从前,因此还是歪在榻上:“夫人。”
“公主,不,该叫皇后宫了。”她眸子转动的样子,酷肖如雅:“皇后小时候叫光华公主,长大了该叫明光皇后。”她捏捏我的手臂。
“我不是明光皇后,倒像个病秧子。皇上说,至少要养病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我撒娇说,以前在谢家同她一起,总是有说有笑。见到她,就轻松了。
她暧昧的一笑:“三百六十五日?瞧瞧,人家都羡慕你每日在宫里跟着那个人作伴,谁知道你们可苦了。我这趟来北朝,心里也安。黄河,泰山,我以后还有的见呢。见了北朝最出名的国宝,我已可以念一万遍波罗蜜。”
“谁是国宝?”我问。
谢夫人坐在我跟前:“皇帝啊。以前在南朝,人人都说北帝风采。我想:还能比过我家老谢?老谢要同我订婚时,我嫌弃他闷,谢家大,难当家。全为了他‘江左风华第一’,才委屈自己的。现在看到皇帝,觉得他……”谢夫人愉快坦诚的一眨眼:“嗯,也不比我家老谢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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