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说:“也许生活是一个完全高于生存的概念,有了烟,代表我保持了一份高于生存的生活!对于灵魂我足够尊重。”
姜灿问:“你有烟没火,怎么办?”
阿弥说:“烟可以用来闻、用来嚼、用来对话的,不只是用来燃烧!你活下来,但是寂寞,你怎么办?”
……
第一章 烟(1)
向前翻滚、向外膨胀、向内旋转、向上升腾,俨然一个圆形的生命!扭曲、飘忽、游弋、弥散,消逝在随之而来的不确定性;远远地、轻轻地观望后来者的叹息。——这就是一个烟圈的历史;在最辉煌的时刻曾力图保持为圆形的句号,实际上总会消失于无尽的省略号……
没有人在为一个烟圈的消逝稍加留意,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沉思,似乎面临哲学上的“天问”或是数学上的某个“猜想”;人类的静默常常伴随着巨大的震慑力量。在这种静默当中,空气凝固了,电脑休眠了,只有四周弥散的青烟代表人并没有睡着。在20世纪末市场经济的中国,有太多这样进退维谷的决策需要人们去面对;一股股青烟见证了这样的僵局,它理应最知道人们的内心。就凭这一点,你可以恰如其分地认为一个飘忽的烟圈,就是一个混沌的黑洞,一切的成功与失意都混沌其中。
对于烟圈黑洞的混沌,会议室里有人不在其中,姜灿就是这样一个。姜灿没有吐过烟圈,还经常用手像蒲扇一样地扫开面前的游烟残丝—他从不抽烟,也拒绝二手烟。姜灿是这个会场惟一的局外人,作为管理班子的一员,面对“香烟品牌整合行销传播”的议题,他更多地站在对面KH广告公司的立场上。香烟产品理应迈入品牌营销运作,而整合行销传播绝对是撕开缺口、冲出重围的一剂良药。在所拥有的资源当中:产供销、人财物都是行政管制下固步自封的死资源,而借由广告为先导的品牌传播将有力地拉动现有的死资源,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虽然《广告法》对烟草广告的限制是直接的。
另一个烟圈之外的是广告公司团队中的阿弥。阿弥并非不抽烟,相反,他将香烟的形神玩弄于股掌之中。烟云常被他吐纳呼吸多次还不得抽身,颠沛流离中被搞得晕头转向,只求脱身逃走!作为一个资深广告人,阿弥深信解决烟草业目前面临的问题,只要借由其他行业的成功经验,运用其他行业早已成功的品牌规划和传播理论,以品牌的拉力带来营销上的动力,地方保护便不攻自破,投资上的行政审批也顺理成章。阿弥是个急性子,最怕的就是这种提案过后的沉默。他自信是个天才的演说家,演说家的天职在于当场说服,不留给听众以思考的余地。他知道企业的决策,大多不是在会议桌上做出的,会开完了常常不了了之,所以书记官或秘书的司职至关重要!说白了,议题要不要决策,关键在于秘书要不要跟进。姜灿就是这个关键的秘书。
阿弥与姜灿对视着。在阿弥看来,带着无边眼镜、一脸斯文的姜灿却有着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那眼睛比脸庞更没有表情,像被海水冲刷光滑的绝壁,找不到任何入手下脚的地方。在姜灿的眼中,阿弥这个长头发、大胡子的家伙有见地却多少有种东部发达地区相对于西部落后地区的盛气凌人。已经有很多家广告公司就品牌问题提出过方案,目前来讲,这家来自上海的以阿弥为主脑的广告公司表现出色。
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一名女职员走进一步,宛如一阵清风将门吹开,“各位好,午饭准备好!”一口舌尖上拨弄的四川话,像她的长相一样娇俏可人。不期而来的女声打破了僵持,于是老总带头,大家齐声应和;阿弥和姜灿更借机握手致意,交换了在沉默中各自的思索。
午餐准备在单位食堂的二楼,餐厅带有浓重的20世纪80年代审美情趣,装饰风格“简洁大气”。老总与广告公司总经理相互寒暄,招呼大家一一坐下,阿弥和姜灿紧挨着落座,气氛倒也活跃起来。通常来讲,宴会桌是政客们的天下;刚才作壁上观的领导们都放松下来,找到了自己的话题,阿弥反而犯起了失语症。菜齐酒满之后,老总起立敬酒:“感谢来自上海的KH广告公司,为我们企业的建设出谋划策,面对行业形势,我们要创品牌、闯市场,国家提供了很多政策、措施,我们自己也有一些方案;但是,更需要来自社会各方面,包括像你们这样的广告咨询公司的方案、建议、意见!所以第一杯酒是感谢,感谢你们的到来,请。”人们起立仰脖,一饮而尽。阿弥也把酒喝完了,龇牙咧嘴地向姜灿直说自己喝不来白酒。姜灿说这种五粮液度数已经很低了,吃点菜压一下就好。但满桌麻辣的川菜,阿弥哪里敢下手?四川人在饭桌上的热情就像他们做出的川菜一样火辣、酿出的川酒一样醇厚;所以吃菜喝酒成为了认识他们的入门体验。一时间,领导们把握了舆论导向,姜灿与阿弥开起了小会。酒足饭饱后的抽烟时间,话题又很自然地回到了“烟”上,烟很容易地成为大家的共同话题,或者说是男人的共同话题。在烟的话题上,男人们突然从不同职业、不同职位、不同个性上回到了本质的统一,一下子平等起来;而且还带着些惺惺相惜的体恤感情!阿弥觉得真正的沟通原本应该从这里开始。
第一章 烟(2)
老总说:“烟草企业承担了对地方政府、对国家的重大利税任务,在我们这样的西部省市,烟草产业支撑着一成的财政!”
KH公司总经理说:“之所以国家把这个行业捂到现在也没有纳入市场,跟这个背景有关。各种形式的地方保护主义,各个地方的利益关系组成了一个蜂巢式的行业,外面看似一个整体,里面其实各是各的安乐窝。”
“当然,香烟产品本身是有问题的。”一直沉思不语的总工程师发言了。姜灿对阿弥小声说:“听听他的,他对工艺是这个!”姜灿竖起大拇指得意地摇一摇。“从人民健康的大原则出发,从国际国内戒烟的潮流着眼,国家是限制烟草工业的,这种限制又与财政上的需求产生矛盾;所以一切都在过程中,没定。”
“但开放行业是政府入世的承诺,中国是当今世界最大的烟草市场,却没有一个能够参与国际竞争的品牌或企业!菲莫、英美、日烟等国际巨头早就垂涎三尺;国际市场日益萎缩,原材料成本和健康伤害赔偿不断上升,这种情况下,谁都想插手中国市场。”KH公司的客户总监,一个扎根中国大陆的台湾人说道。语重心长的态度,表明了一个中国人的良心。
“中国惟一能迎接入世的就只有家电行业了,连电讯都不行,原因就在于行业市场化时间晚。就烟草来讲,老洋鬼子早就在解放前霸占过中国市场,那时英美烟草的红锡包、哈德门、###牌红透半边天;但同时期居然还有个南洋兄弟烟草与他们竞争抗衡,他们的大重九、红双喜始终固守着半壁江山。”姜灿终于忍不住发言了。
阿弥兴奋地接过话题:“我研究过民国时期帝国主义经济侵略问题。他们不但教会了中国人抽纸烟,还借由西方刚刚产生的商业文化传播,或者叫‘广告’的手段来影响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比如,老上海月历牌实际上大多是香烟招贴,宣扬些摩登、性感的风月品位;生肖烟片与中国传统结合得更紧一点;很多烟标设计非常本土化;分销手段不惜采用与各地袍哥勾结的方式!我的意思是,外烟一旦在WTO后粉墨登场,他们会很快利用各种手段牢牢掌握中国烟民。你只要注意到眼下外烟零售特别许可证并未放开,但555、万宝路、七星到处卖,你就知道走私有多么严重。这么大的走私量,那些厂商不可能不知道,事实上也许正是他们策动的。因为他们不能让中国市场由于保护而忘记他们。况且,走私可以逃税!所以,他们总有办法,而且办法多得很,而我们的办法呢?”阿弥的发言,可以理解是他提案的序言,一下子把人们的情绪拉回到了方案上。
“办法总还是有的,”老总不愧是国家干部,局势总是可以把控的。“国内大大小小一千多家烟草企业,国家将要从国有资产的角度,按‘扶大关小’的原则加以整合。我们在技术上早已市场化了,香精香料、卷烟机械大量采用世界先进技术;在叶组上,国烟是弗吉尼亚型,国内还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原材料—也就是烟叶生产上我们还是有传统和政策上的优势的;销售上嘛,国家搞的是专卖体制,这一点要看政策;剩下的就是品牌问题,这个问题是要靠各位专家们大胆创新了。” 老总说到这里顿一顿,扫视四周,姜灿知道,该是老板做总结发言的时候了。“品牌的问题,今天已经提了出来,提得很好,是时机。我看上海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也辛苦了,先住下来,我们慢慢谈,把想法交流得更具体一些。”
阿弥与公司同仁欣喜地互递眼色,稍有提案经验的广告人都知道—成功了。但提案的成功正如恋爱的成功,往往只意味着空头的承诺,真正的幸福还是要一步步地去争取的。
成都,就像是襁褓中的老仙翁;彰显着耀世千年的古文明,却处处饱受造化呵护、迸发着勃勃的新生机!
既然要住下来,游览这个城市—自然成为广告公司一行人的共同想法。翻开新版成都市地图,一个巨大的龟形路网架构明白无误地展现了又一个东方形态的城市典范。地图上说,有一个历史的成都和一个发展的成都。历史的成都辉煌于那些埋藏在远郊三星堆的古蜀国面具,埋藏于近郊金沙遗址的太阳神鸟图腾、武侯祠代表的蜀汉演义、杜甫草堂代表的文脉风雅;发展的成都,包括各种中心云云。在阿弥心中,另有一个现实的成都存在着—这是一个美食的成都、一个美女的成都!
阿弥、总经理,以及客户总监一行三人在出租车司机的带领下,穿过城市中心广场,广场边有巨大的毛主席雕像,向红卫兵招手致意的那种,高高矗立在城市的中心。他们向成都的一种新兴消费奔去—农家乐。目的地是位于青城山下的“罗鸡肉”。成都人的福祉在于出城任何方向不到50公里,就有山有水有河流,古语“九天开出一成都”;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人们尽情享乐的舞台;祖先开天辟地的气概,也荫蔽了后世子孙。司机滔滔不绝地用方言给他们介绍着二郎山、二郎神的神话故事以及李冰父子开山引水的赫赫功绩;谈吐中偶尔说些普通话,连忙笑称“椒盐普通话”—惟恐人们低估了四川的一草一木、只言片语。
第一章 烟(3)
盆地多雾,春天的天气几近初夏的闷热,但雾中慵懒的太阳却有着暖冬的暧昧。无尽的油菜花把眼睛染成金黄,一丛丛翠绿的竹子从每一处恰当的地方冒出来、掩映着祖居世代的青瓦白檐,一些树干遒劲高直、树叶却很疏淡、据说叫“桉树”的东西,见缝插针般点缀其中。这就是阳光下的盆地,黄的耀眼、绿的沁心,浓烈的颜色来自旺盛的生命力,天府之国的肥沃名不虚传。阿弥发现四川与江南有很大的相同,却又有着本质的不同;古人归纳说“蜀犬吠日,吴牛哞月”,那只是大而化之的笼统对比。四川是浓墨重彩的泼墨山水,江南是轻渲慢染的灵巧丹青。刚刚由上海空降而来的阿弥已经被这方水土所吸引。正寻思间,司机吆喝着说都江堰市到了,作为一种仪式,车子绕着二李的雕像行驶一圈,阿弥看到李冰父子的炯炯四目穿越历史,俯瞰着一车来吃“罗鸡肉”的远方客人。
罗鸡肉的口碑其实远大于他的店面形象;“酒好不怕巷子深”的小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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