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么?依我这个性子,我这个低微的身份,出了宫进了八贝勒府,难道就能得安生日子过?〃
十阿哥道:〃有八哥护着你,你怕她做甚?〃我摇摇头:〃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十阿哥,您别替我操心了,各人总有各人的福缘!月老可没说我非得嫁给您这些皇子兄弟,保不齐我出宫后能碰上一个真心诚意待我的人!〃
十阿哥气道:〃就知道是白操了这份闲心!〃顿一顿,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不是还惦记着老十三吧?〃我忙不迭否认:〃哪里会?昨日的黄花菜,早就凉透了!〃
十阿哥又是长迂短叹一番:〃也幸而当日你没跟了他,现如今他府上的光景可不就是昨日黄花,凄凉得很!〃
我骇了一大跳,追问道:〃怎么了?〃十阿哥面上透着几分忧色:〃年前九哥看中城外一块地,预备着盖个别院,你知道卖家是谁?竟是十三福晋!堂堂皇子竟沦落到变卖田地。。。。。。〃
我惊诧至极,〃十三阿哥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何至于此?〃十阿哥叹道:〃老十三不曾封爵,内务府不会发例银,往日花费左不过是靠着皇阿玛的赏赐。他为人你如何不知?一贯只是大手大脚。你不知道吧?福晋们平日聚在一处都说老十三娶了三位嫡福晋,他那三位福晋,平日吃穿用度一视同仁,都循着嫡福晋的例置办!俗话说得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府上仆人也多,一百多张嘴,年关一到,该赏的还是得照赏,该用的也不能短了去!如何不至于此?〃
我心里顿时翻腾起阵阵苦涩,皇子失宠,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皇上知道此事么?〃十阿哥摇头道:〃现如今谁也不敢在皇阿玛面前提十三弟,前几日四哥试探着问了一句,立马儿被皇阿玛一顿怒斥,赶了出去!〃
我又问道:〃您几位难不成就这么冷眼瞧着?不帮一把?〃十阿哥横我一眼:〃怎么没有?一知道此事,咱们几兄弟凑了三千两银子,我亲自送过去的,教人家一句话给挡了回来。人十三福晋说了:〃十哥,您的好意弟妹心领了。府里并不缺什么,您这么做不是寒碜我们么?〃我岂能再坚持着非要寒碜人?〃
一时二人都沉默下来。我心念一动,道:〃十阿哥可信得过我么?〃十阿哥狐疑瞅着我,我一五一十细细道来,他沉吟片刻,〃要不就试试?地也总有卖完的一日,老十三也不知何日能出来,咱也不能眼瞧着自己个儿的兄弟日子过得这么凄凉,好歹也是皇子,体面总得替他保住!只不过,话可说在头里,你若碰了钉子,心里可别不自在!〃
我大咧咧一笑:〃我的脸皮可是厚过城墙,您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心里却有几分暖意,谁说皇家必然森冷无情?纵然情薄,不至于绝情。十阿哥他们几位能如此待十三,无疑于雪中送炭,或者将来十三会念着这份情,尽力替他们与雍正周旋。世事难料,今日善因,明日必不会结恶果。
当下,打点好一切,十阿哥送我至十三阿哥府,我独自进府。
心中颇为忐忑,惟有硬着头皮顶上,我也不能眼看着他的家人过得如此不济,更何况十三福晋曾有恩于我,我素来不喜欠人情债。
十三福晋独自坐在正厅中,屋子很是宽敞明亮,却显得空荡荡的,少了几分人气。她显然有几分意外,我其实也很意外,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日登门拜访,且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走近细瞧,十三福晋是位清淡宜人的女子,人淡如菊形容她最为合适不过。清淡淡的眉眼,秀丽的轮廓,唇边含着一丝清浅的笑意,淡淡地打量着我。
我微笑福身:〃十三福晋吉祥,采薇今日特来多谢您相救之恩,还望您莫要介意采薇不速打扰之罪!〃
她语气柔和:〃不必多礼,爷曾经交待过我,若有人对你不利,要尽力护你周全。〃
没料到她说话如此直截了当,我登时有些笑不出来,忙岔了话头,〃采薇今日来,尚有一事相求,想向您借一百两银子。〃
她诧异地望着我,一时无言。我解释道:〃我有一间无针坊,是做刺绣绸缎生意的商铺,近日银钱周转不灵,想邀您入股,不知十三福晋是否愿意解囊相助?〃
她一瞬不瞬盯着我,眸中渐有了悟之意,〃你这是?〃我索性开门见山:〃我知道这么做实是孟浪至极,只不过从前十三阿哥对我照拂有加,您又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恩情总得报了,我心里才能安生。若您觉得我此番言行有冒犯之处,只当我没说过,别往心里去。若愿意接受,则是给我的恩典!我在宫里,这铺子的事总是不好管,您若愿意打理则再好不过。又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听完后,神色间是一如既往的凝淡,声色不动。半晌,她说:〃你侯一会儿。〃起身径直进了里屋,片刻,取了一张一百两银票递给我:〃我做主替爷领你的情,你无针坊的银子算借的,日后再还!〃
我一手接过银票,心中喜不自胜,面上却一派凛然正色道:〃福晋此话不妥,在商言商,不能算借,您已是股东,日后还指着您管着这店呢!〃
她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我微欠身:〃采薇先告辞了,锁吉是无针坊的掌柜,我已和他说好,下午他会来拜会您,具体事宜他会告诉您!另外还有一事相求,今日此事还望您不要告诉十三阿哥。您定然知道他并不愿意接爱任何人的帮助。〃
她沉吟片刻,淡淡道:〃好,你走好!〃
我半刻也不愿耽搁,三步并做两步便向外走。毕竟我身份实在尴尬,早已做好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她居然如此豁朗,大家闺秀的风范应该就是如此吧?十三的眼光果然独到,这位十三福晋颇为与众不同。
今时今日的我,终于可以释然。这是另一种福缘。
十阿哥大赞我一通,直嚷嚷要请我吃一顿大餐,我却是仍有事在身,推托了去,只借了他的马,带着一个小厮,直奔无针坊而去。
锁吉与雁兰见了我,惊异得下巴差点脱了臼。半晌,雁兰方扑过来,拉着我的手:〃好小姐,您怎么来了?也不叫人知会一声,咱们可是一点预备都没有!〃
一声小姐叫得我百感交集,许久不曾享受优待,我都快忘记我也是出自官宦之家的小姐。我笑道:〃预备什么?好酒好菜我在宫里可是没少吃!今儿得了皇上的恩典,出宫看看你们,顺道体验一下土财主的感觉!我请客,咱去奇货居大吃一顿!〃
热热闹闹吃完一顿,该交待、该合计的都办得妥妥贴贴。我将十阿哥给的三千两银票与无针坊四年来的盈利,凑足一万两银子,嘱咐锁吉送到十三府上,只留下一千两银子备用。如此,至少够他们用上两年。银子对我来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更何况,我是慷他人之慨,成全自己的一片私心。何乐而不为呢?
我总是想要甩掉一些包袱,或者说是还清一些债,关乎情谊,关乎恩义的债。如此,我才能轻松上路。虽然方向不清,道路不明,视野也许过于狭窄,然而,总是要往前走下去。负重前行,除了耽误行程,没有半分好处。
我的第一位师傅出宫之前,留下一套刀具给我,意为传授衣钵。他显然十分满意我给他的安排,一个月后探视我时,止不住口地给我形容雁兰的小女儿……他的外孙女,娇憨可爱的小模样,那种喜悦是我从前不曾见过的,是满心欢喜,满满地溢于言表。于是乎,我也开始期待自己的将来,我常常在心里谋划,出宫后要先去西藏,去天山,看看大漠孤烟直,领略无限风光在险峰的意境。然后在江南置办一处小院子,种上四君子,再以豌豆花为篱笆,围得花团锦簇,香溢清远。或许,还可以期待更多。
冬去春来,天气渐暖,我的运气渐渐好起来,我不想遇见的人一次也不曾遇到。八阿哥焦头烂额无心顾及我,康熙爷旧事重提,举荐他为太子的大臣首领马齐被锁系囚禁,妙的是此人居然交给八阿哥看管,不知康熙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爷子老谋深算,只怕是有心试探,或是刻意安抚,让八阿哥认为皇上还是相信自己,还是要为朝延尽忠出力。这不过是一己猜测,做不得准。我只知道,康熙爷行事动机从来就不会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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