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让他击鼓?”
年轻人轻轻地,又问了一遍。
“哪儿来的狗屁言官——”
官吏恼羞成怒,在这个手无缚鸡的文人面前,他却感到种说不出来的压迫力。
“我问你有什么权利不让他击鼓!!——”
然而他话音未落,林昆猛然暴喝,将官吏斥得浑身一颤!
滂沱大雨劈头盖脸地淋下来,数不清的雨珠顺着脖颈滚进衣领中。
林昆立在晦暗不清的长夜里,他的面庞犹如冰冷坚硬的寒玉。
“哪儿、哪儿来的酸腐弱鸡。”
官吏说,他上下打量着林昆的打扮,怎么瞧也不像出身显贵的样子,不由怒道:“你可知你面前的是钦天监灵台郎?”
“阻碍钦天监办事,就是对朝廷的大不敬!——要治重罪的!”
“朝廷?”
林昆却倏然笑了。他轻声说:“你们也配代表朝廷?呸。”
那场雨夜中的聚众因为林昆的出现终于引爆了。
无数百姓平民纷拥而上,和衙差互殴起来。有人抢夺棍棒,有人从家中拖来铁锹,这么多年来长久淤积的不满和愤懑终于一朝宣泄,混着雨水和呐喊,撕扯着要拉裂黑夜。
只是那次纷争中林昆也受了些伤,他当时去的急,没有来得及往府中通知家仆。
又因衣着简朴,夜里也无法看清那身官配代表的品级,当场众多衙差竟无人认出他,混乱中林昆苍白无力,自然无法与那些蛮力的捕快抗衡。
出仕五年没有休息过一天的林御史终于请假了,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李斯年也告了假来照顾他,一推门,看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缠着绷带的青梅竹马,羽林军御殿大都统简直辛酸又好笑。
他走过去,摸摸林昆涂着大片伤药,青青紫紫的额头:
“像只小花猫。”
林昆低低地抱怨:“疼死我了。”
“……带八斋坊的玫瑰酿笋了吗?”
只是这次林昆的受伤,也激起了朝中不少谏臣的愤怒。
他们大多是和林昆一样的清正心性,早把生死度之身外。从前位卑言轻,空有赤诚热忱,现今一日爆发,则如星燎火源,不可收拾。
铺天盖地的奏折送到了沉宴案前,都是最有才华的学子写就的弹劾奏疏,钦天监被各种春秋笔法骂了个底儿朝天。
三日后,星野之都的满城士子在惊华宫门前静坐,他们要求严惩钦天监,盛泱风骨、文人脊梁,不可辜负。
第四日,沉宴和楚渊同时登上宫墙,在那最高处看着城楼下的盏盏灯火烛光,是无数士子也在夜里不肯退去。
“盛泱不会亡。”
沉宴倏然笑了。他看着这黑夜中一点点渺茫的光,同楚渊说道:
“——有这城下的一盏盏灯火,盛泱就永远不会灭亡。”
“小心,坐稳了。”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内却截然不同,没有一丝外头紧张欲崩的气氛,反而安谧闲适。
银止川给西淮做了一架秋千,从搓绳到定桩都是由银止川一人完成的。
他让西淮坐在编绳上,缓缓推起,又慢慢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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