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垂眼说:“小人是金陵秦淮人氏。”
“金陵秦淮……”
楚渊若有所思:“几十年前,那里有一个十分盛名的名门大族,书香叶氏。比起星野之都的太傅林家也毫不逊色。”“小人离家得早,许多事已经记不清了。”
西淮波澜不惊说:“对少阁主说的叶氏……没有什么印象。”
楚渊“噢”一声,似乎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再提起了。
“陛下是还在忧心的关山郡的事么?”
看着沉宴低郁的神色,银止川故意道:“既然与少阁主一同出来游湖,倒也不如放下烦心事,好好轻松片刻。省得回去批改折子时,又恨此时没有珍惜良时。”
银止川现今的洒脱和从前的放肆截然不同。
在西淮说出“你想叛国逆君”之后,他仿佛就突然解脱了。
捅破了他心底的那一层窗户纸,银止川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从前所有的压抑和不得志都得到了宣泄,而今面对沉宴,也自在许多。
——如果你善待我,那麼我就给予你同样的答馈。
如果你以天家威仪,君臣纲伦,想像驯服一匹马那样驯服我,那麼我也绝非愚忠之辈。
“陛下也不必忧心。”
银止川打趣道:“如果实在户部赤字太多,可再行卖官鬻爵之事——现在的举人多难考啊,想必有许多人揣着家中金银踊跃报名的。而现今州县以下的官员,也不过尸位素餐,换哪个废物上台也没有太大影响。”
沉宴:“……”
“关山郡的百姓是百姓,其余州县的百姓也是百姓。”
沉宴忍耐说:“朕不会做那等拆东墙补西墙的失智之事。”
其实银止川倒是故意这么说。
因为沉宴早就在心里这么想过了。户部连年赤字,好不容易拨出去的赈银又被私吞,关山郡的灾情刻不容缓,在找回赈银之前,关山郡的百姓是等不得的。
那么也就只剩下卖官鬻爵,或是从富商们手里弄钱的办法了。
先帝在位时早就这么干过,朱世丰一族就是这么进得星野之都。但是现今灾荒四起,各地情势已经相当不稳,再卖官鬻爵,恐怕会加深百姓的不满,进一步激化矛盾,演化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银止川故意说出来,让沉宴否认,回头就反不了悔了。
“钱银倒是小事。”
厅中静默片刻,沉宴却开口,说道:“只怕灾情拖久了,会生叛乱。朝中……无什么人可用。”
这倒是真话,沉宴一开口,银止川也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盛泱武将一直倚靠的是银家,而银家又子嗣兴旺,各个忠心耿耿。
不仅愿为朝廷肝脑涂地,还忠诚得阵前断他们的粮草都不会生叛心。可谓是最听话,也用起来最顺手的狗。
银家出事之后,沉宴就一直希望再由银止川领过镇国公府帅印,继续为朝廷效力,也好“将功赎罪”。
而银止川则坚持父兄必定蒙受诬名,朝廷一日不肯彻查,他就一日不会接受“赎罪”这一说法,更不会为负心的君王披甲上阵。
“无什么人可用……要是世上真的有鬼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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