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赶不上小侯爷,瞧我不好好收拾你!”那悦耳的声音不依不饶的说。
“小姐,你就先不要责怪映霏了,我们还是快赶去府门,兴许还能赶在小侯爷出府前见到小侯爷。”一个微显成熟的声音劝解。
那小姐悻悻抱怨着急匆匆往前赶,一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小茵从树后小心探头望,只见不远处湖边围廊上,三四个丫鬟簇拥着一抹桃粉色的纤美身影正往远处走去。
小茵心中暗忖,这被称做小姐的少女,大概就是这府中那位年仅十五岁的三小姐了。这檀家的老爷虽然自己仕途平庸,但生养的三个儿女却个个不凡,他最大的女儿——檀霓衣,被誉为京中第一美人,生得倾国绝色,文采出众,在四年前选秀女入宫,立即被当今皇上宠幸,宠爱荣长,四年间从才人封到婕妤,再从婕妤到嫔妃,到现在的只后位之下的贵妃,不可谓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荣宠!
而檀老爷的独子二少爷就更厉害了,少年右相,旷世才俊,为檀姓一门赢来多少荣华显赫;至于养在深闺的及笄之年的三小姐檀淡衣,做为粗使丫头身处外园的小茵迄今没有见过,据说也是长得容颜绝伦,姿采出众,而且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管是为了她本人的风姿倾倒也好,还是为了她身后显赫的背景也好,还未成年,已经引得皇城内名门贵公子趋之若骛的上门提亲。
但是檀三小姐一首“天下珍宝何其多,除却玉璧皆俗物。愿伴玉辉拾幽梦,浅笑盈盈生无憾。”立即让登门求亲的人从此退却,这样大胆的一首诗既表明了她少女情怀的所衷,也说明了她的决心,除了心中那人,天下间的其他男子,在她眼中皆是俗物!她意中的那个人的确是天下无人可比,那个人,即使是她那优秀出色的二哥比之也要稍见逊色,更勿须提旁人。所以在知道檀家三小姐的心思后,从此再无人上门自讨没趣,且不说人家铁了心思无视外人,自己也先要掂量下自己的份量,可比得上三小姐心上的那人?既然比之无望,还不如不要自取其辱为上策。
睡意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茵叹息一声,起身拍了拍沾着枯草的裙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捏着条草根,她慢慢向湖边走去,难得偷闲,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到那闷热油腻的厨房。
一条折折曲曲的石板小桥从荷花丛中穿过逶迤在湖面上,桥面很窄,仅可供一人通行,两边的茂盛荷叶将自己肥腴的圆形叶子搭在桥面上,把小石桥遮掩得若隐若显的。
小茵缓步走在石桥上,嗅着空气中淡袅的荷香,欣赏着一望无限的翻波起伏的漫天荷叶,绿幕中挺立的朵朵或开或含蕾的荷花,只觉心旷神怡的舒畅,脑海中跳出了那首吟荷的诗。
“泽陂有微草,能花复能实。碧叶喜翻风,红英宜照日。移居玉池上,托根庶非失。如何霜露交,应与飞蓬匹。”她轻声念道。
掠了掠被风到腮侧的发丝,她收回欣赏的目光继续向前,却蓦地发现在几步远的地方,有人盘膝搭手的坐在石桥上,身影在荷叶中半显半隐,因为荷叶的遮蔽,才让她没有马上发现自己附近有人。小茵犹豫着,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思忖了片刻,她还是决定从原路退回,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怎么这右相府的下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见了人也不懂见礼。”一个珠玉相击般脆冽动听的声音响起,蔓妙清澈得宛然是凌霄之外的妙音鸟在鸣唱。
声音不大,但里面不容忽视的威严生生阻止了小茵离去的步伐。看来这大概是府内身份尊贵的客人,她心中暗喟,只好转身低头谦恭的行礼。
“奴婢是怕惊扰了贵客的清静,所以才决定不行礼离开的,绝无不恭之意。”按着这两个多月的暗自观察学习,小茵行了个她在古代的第一个屈膝恭身礼,不由在心中感慨,万恶的旧社会啊,将人分三流九等的不平等。
低垂下的头,视线所及只是麻石的石板,却突兀的出现一双冰蓝千重云纹的绞丝绡锦靴,垂到靴面的白色缂丝刺冰蓝花纹的袍子。
下意识的抬头从下自上循序望去,锦织腰带上缀着白玉的螭形镂空钩饰,钮丝双纹的玉镶宝石浮雕绶佩,小小的嵌珍珠的八彩绣囊,垂在胸前随风轻扬的乌黑发丝,最后的视线被一双流彩潋滟的异色眼睛紧紧攥取,他的眼睛居然是一紫一绿的异色眼,紫的晶莹如水晶,绿的翠艳似翡翠!
这是怎样美丽溢华的一双眼睛啊,宛然是那月夜下雪白的百合花瓣上托着的晶莹露珠,含纳着月的清辉,随着月在中天的移走,折转着光的千姿百态。他的脸,他的容貌,绝对是见者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即使最华丽的词藻也无法准确描述出他容貌的一分美丽。
这孩子吃什么长的?竟然生得这般的美丽?小茵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感叹,是的,除了贫乏的用“美丽”一词,她再也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这个完美无缺的少年,“看煞卫玠”,这孩子要是出门上街,怕造成的轰动要更甚于此!
少年似笑非笑的睨着她,薄唇微绽:“哼,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规矩,竟然敢这么大刺刺的看着本侯,姑娘家有你这样的吗?傻看着男人也不知半分羞。”
听了他的话,小茵嗮笑出声,这孩子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颀俊的身形略比她高半头,居然以男人自居,她被逗得一时忘乎所以的笑道:“不要说笑了,就你?也就一小屁孩子,还男人呢,等过十年后再这么说吧?”
小茵的话让少年又窘又怒,他沉下脸喝呲道:“大胆!”不怒自威的一身气势,竟骇得小茵立即收住笑容的楞在那里。
这孩子不得了啊,他生活在个怎样的环境中呢?竟然这样的有威仪和震慑力,让前世随着憬然见过不少大人物的她也不由自主的心中发怵。
见小茵似乎吓到了,少年又略显歉意的和声说:“你不该取笑本侯的,做为男子,任谁听了那样的话都会勃然大怒,真不知道这相府上的教养婆子是怎么教你的?你进府时没仔细教过你规矩吗?”
小茵早已经看出这少年绝不寻常,正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对于少年的问话,只是吱吱唔唔的敷衍而过,好在少年也心性随和,并不太拘于小节,不甚在意她的冒失,也就任她随口说了过去。
罕见的异色瞳眸灵活的转动,华光四溢,他问道:“对了,刚才你吟的诗是谁做的?”
小茵梗塞,总不能告诉他是南北朝时期江洪的诗吧?见她面露难色,少年狐疑的道:“难道说.....是你作的....”
“当然不是我!”小茵急忙拦断他的话,她虽然到了个陌生的没有出现过在自己那个时代历史上的世界,但还是没有这种底气去剽窃人家的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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