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表姐夫又问我:“要不要考虑来上海发展?你在A市反正也是一个人。”
表姐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是一个人?也许小玉有舍不得离开的理由。”
我连忙回答:“姐夫说的没错,我是一个人。这次回去以后,我认真考虑一下姐夫的提议。”
表姐有点诧异的看着我,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松口,以前我都是坚决的说在A市生活习惯了,不想再换另一个城市。
晚上早早躺在我的怀里,我又给他讲着吹牛皮大王的故事。
我讲着那个猎人由于没有子弹,只好把嘴里吃着的樱桃核当弹药填进枪管,然后“砰”的一声扣动了扳机,准确的命中了一头雄壮而美丽的金鹿的额头。但是,金鹿并没有倒下,反倒是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钻进了密林深处。
早早叫着:“小姨,什么是鞠了一躬?”
我回答:“就是弯腰点了下头。”
他有点迟疑的说:“……金鹿有腰吗?”
我犹豫了三秒:“……它有腰,但它的腰是横着长的,所以,它只能点一下头。”
他“奥”了一声,一双像极了东霖的黑宝石似的眸子若有所思的转着,接着又听我讲:“第二年,那个猎人又到了那片森林去打猎,结果从林子里跳出来一头非常奇特的金鹿,它的两只鹿角之间长出了一株有很多叶子的樱桃树!早早猜,那棵树上有什么?”
他的小脸笑的就像他的答案:“樱桃!”
他满足的在我怀里睡着了,一只小手无意识的抓着我的胸。也许是由于母子天性,我和他不论分离多少天,他都能很快就消除对我的陌生感。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因为从小体弱,他没有一般孩子的婴儿肥,小小年纪,清隽的模样已出落的越来越酷似东霖。似乎随着他的成长,我每一次见他,都能在他的脸上发现更多东霖的痕迹。
看着他,忽然我就觉得很幸福,心里所有孤单的,寂寞的一切似乎都瞬间消融。也许我真的会失去一起,但我绝对不会失去早早,不管他叫着谁妈妈,他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我一点也不后悔,我也不觉得自己傻,我甚至很骄傲,我生下了他,我的孩子,早早。
因为有早早,日子过得很快乐;因为很快乐,日子又过得飞快。
我每天跟着表姐早晚接送早早,白天剩余时间陪着表姐去练瑜伽,健身,每天在小区里的室内恒温游泳池消磨一二个小时;表姐又帮我报了驾校,让我学开车。于是,我似乎很忙,一个多月,一晃就过去了。
我竟不太思念东霖,似乎他被我压缩隐藏在了某个角落,只要不触及他,我就可以过得很逍遥自在。A市的一切,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一下都变的很遥远,仿佛是许多年之前的事了。
可是回去的日子还是来临了。
我突然觉得害怕,有点不想回去。
仿佛才走到一个梦里,好不容易斩断所有的欲念,刚刚获得宁静和安详,却又必须清醒过来,不得不面对怵目惊心的一切。
我知道我想逃避,我在害怕,害怕那些无法预知的未来。内心深处有着深刻的不安,它被包裹在心的彼端,想不承认,却又知道躲无可躲,最终不能回避。
突然发现,A市,是令我痛苦的城市,回去,又会心痛,又会彷徨。
只一个月,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或许,我该逃离那个城市。
或许,是因为累了,终于,想放弃了。
可是不能不回去。
我独自上街去买礼物,心蕾,莎莎的必不可少,还有一些商场的同事,也要稍稍表示一下。
站在街上,我看着表姐给我的手机。离开了那么久,也许,真的该打个电话回去了。
我拨了谢丰的号码,几声嘟之后,传来他礼貌客套的声音:“喂,哪位找我?”这无疑是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我叫了他一声:“谢丰。”
电话里一阵沉寂,没有回答,我又叫他一声:“谢丰。”
终于听他大声说了一句:“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意料之中的反应。
“我手机留家里了,没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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