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枣,紫苏还是饿,又想到监寺说寺里过午不食,她就觉得头皮发麻。这才头一天,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青檀也怕步长悠挨不过去,就跟紫苏到寺里的五观堂去。她们头一天到这,应该可以破个例吧。
厨房里厨姑说她做不了主,可以去问问典座,典座说她也做不了主,让去问住持,住持说下不为例。青檀和紫苏谢了她,又去五观堂的厨房,厨姑给她们仨熬了粥,又热了几个包子。
吃一顿饭感觉像打了场仗似的,且还下不为例,紫苏十分忧愁。
青檀也觉得过午不食太苦,她说实在不行,就自己开火,反正院子后头有厨房,就是不知道住持答不答应,先看看吧。
夜色降临后,青檀和紫苏打了热水,服侍步长悠沐浴,之后催促她歇息。寺中早课的时间是寅时六刻,太早了,怕她歇晚了起不来,于是三个人就早早的躺下了。
躺下来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步长悠又披了衣裳起来,外头星光灿烂,她就坐在廊下看星星。
青檀其实也没睡着,初来乍到的,入睡没那么容易,她听到外头有动静后,就从东厢出来,一看果然是步长悠。这会儿她倒不劝步长悠去睡了,而是回去拿了一把椅子,陪她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一会儿闲话。之后,寺中的鼓声响起,全寺都要歇息了,她们知道已是亥时,就各自回房。
次日,天还不亮,钟楼上响起钟声,一声一声在夜色中荡开,青檀被钟声惊醒,赶紧拍了拍身边的紫苏。
两人穿了衣裳,一个到后头打水,一个去叫步长悠。步长悠几乎在第一声钟声响起时就醒了,这会也穿好衣裳了,没有防风灯,两人摸黑到后头去。
厨房的灯已点亮,紫苏正在井边打水,青檀上去帮她。井水很凉,青檀要去前头打热水,步长悠说先凑合一下吧。盥洗过后,步长悠回房理了理头发,三个人穿过那道旁门,到做早、晚课的大雄宝殿去。
秋风露凉,衣带当风,还真是有些冷了。
到大雄宝殿后,里头站满了女尼,尼姑们表情肃穆,默不作声,只有在看到她们三个进来时,忍不住偷瞟了几下,大约是想看看鄢国的公主到底是何模样。
步长悠径直走向站在宝殿中央的住持,朝她施了一礼,住持还礼,道:“公主头次做早课,不必着急参与,先感受,等感受到了佛主的召唤,再加入不迟。”
步长悠点头说是,然后在住持下首的蒲团上坐下。
早课开始,尼姑们诵经,她们仨却一点听不懂在颂什么。一刻钟过后,紫苏率先受不住,几次想站起来冲出去,都被青檀拽下去了。步长悠倒还好,因为在流云没到音书台之前,她跟着祁夫人和刘氏过了十四年。一个小孩在没有任何玩伴的情况下,渡过了这么多年,她要忍受多少寂寞的时光,她早过了动不动就抓狂的时期。只是忍受寂寞和忍受枯燥是两回事。在音书台,她不得不忍受,因为哭也没用,哭完发一通脾气,静下来还是自个儿,走不出去,也找不到人。但在这儿不一样,她忍受不了,走出去就解脱了,所以当她开始觉得难受了,她就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出了大殿。
青檀和紫苏见状,也忙跟着走了出去。
住持没拦着,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宫里来的公主,又这么年轻,静不下心来很正常。头一天能准时起来就算有心了。而且住持知道公主为何到这里来,避祸罢了,不是真的有心向佛,这事勉强不来。她能做的,不过是保这位公主平安,到时宫里来接人,把人全须全尾的交回去就是了,其他的,无须跟她计较。
天还没亮,外头黑漆漆雾蒙蒙一片,她们走下大雄宝殿的月台,诵经声被抛在身后,风里有露水和草木的清香。
步长悠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清平寺的早课时间,除了做饭的厨姑,其他人全在大雄宝殿,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到。
紫苏的肚子已咕噜咕噜叫了一夜,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踊跃的怂恿步长悠:“公主,咱们去五观堂吧,昨儿奴问了,今早的斋饭可丰富了,有南瓜千层饼,菘菜炖豆腐,土豆炖番瓜,还有白米粥和酱菜……”说着说着,紫苏就开始流口水了,“而且她们的厨房好大,有四口大铁锅,奴在宫里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锅,咱们去瞧瞧好不好?”
虽然紫苏和青檀是下人,吃食比不得主子,但也没有很差,倒不是真馋人家的这点斋饭,只是昨天她们只正儿八经的吃了早膳,中午没吃,晚上只吃了几个包子,是饿得了。这一饿,瞧什么都眼冒绿光。步长悠也早饿了,于是仨人就一块去五观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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