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料,弥霜紧揪着他扬手送客的衣袂,语意渐急:“我怕先生不服药。”
每次弥霜来送药,风唤都百般借口,不轻易服药。
风唤深知,血毒入骨,已是司命之所属,服药与否已然不再重要。
他不肯服药,只想与她独处久一些,细看这余生不可再续的深爱;想听她劝药,为他费尽心思去编各种故事。
但又怕她长久沉溺于首位病患的疏导,恐言语破绽让她念起往日残思,风唤总会有意无意刁难她,他终于道:“小姐怕我误伤蓝蝶,但你踏草而来伤了多少蝼蚁?”
“小姐可知蝴蝶虽美,但与蝼蚁同属生灵,同样罹难,怎么只叹蝴蝶可惜,不念蝼蚁凄惨?”
弥霜樱唇一抿,叠好巾帕,低眉道:“那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弥霜捧着汤药送至他的唇边,劝道:“先生把药喝完,我再告诉你。”
“好。”
汤药一饮而尽。
他倒想听听,这次她又想到什么冠冕堂皇的辩解。
“先生以内力囚着凤蝶,是为何?”
恍惚间,风唤已惊觉不妥,话题不能再深入,恐牵涉出宁蝴蝶,他道:“无它,只是无聊而已”。
弥霜道:“蝴蝶被先生玩弄于鼓掌之中,她本没必要赴死,无意义的尽头最是可惜。无论蝼蚁、蝴蝶,一魂一魄同属司命,要说其异,只是表象不一。”
“哦?小姐认为蝼蚁就不可惜了?”
弥霜将蜜饯放到他的手心里:“因为,我要见先生。”
风唤闻言一怔。
温和的光随风透下,她本就白皙的双颊,在光幕下如玉清透,几缕粉色血丝轻轻飘在玉肌之下,她说得平静无波:“我要见你,而蝼蚁挡我不得不死。药可以救先生,如果蝴蝶挡了我送药的路,它与蝼蚁无异。如果各自安分,他们是不必送命的。”
虽然她已将他忘得彻底,但她依然像小时候那般,为所思所想而极端。
如果让她知道当年的真相,她会介意吗?
他不能冒险。
对过往保密,就是她保命的最后一道药。
不可再让她来送药,但风唤说出口却是:“以后午后过一刻、旁晚前三刻,小姐再来送药。”
午后过一刻、旁晚前三刻刚好是青松从须若洞入定结束之时,风唤偏要让她来送药,至于服不服药,自然是风唤说了算。
“一言为定。”弥霜欣然应得爽快,并未意识到个中因由,趁着他放下防备,她拿出一本志怪小说道:“先生无聊么?不如看书解闷?”
书封泛黄,显而易见有些年月,她随手拈起一片花瓣,置于书的最后一章《入梦观自在》。她道:“董大哥说此书是友人相赠,借我看几天。虽是怪力乱神之说,但其中的妖比人更重情义。你看,这章有对相生的兄妹为鸩毒所碍,只能入梦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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