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后,黄月媚千方百计透过某些途径,来到香港——说是“某些途径”,无非是“男人”。把年龄报小了,把身心妆扮好。
这是一家前铺后居的街坊小菜食店。
溢着药材味道的汤在瓦煲中熬着。
穿着汗衫和短衭的市井胖子在招待两名舞小姐喝汤。旺角区好些小姐得悉有门路进补,都带同姊妹们来光顾一碗汤。她们身体耗损,易残易老。这汤收五十元一碗,比其他的略贵。
胖子是老板也是厨子,向厨房中煲汤的月媚大声吩咐:
“阿媚,给Lulu她们多添一碗。”
他又堆笑:
“紫河车,好补的,我们只是熟客才通知,货不常有,怕不够分。”
舞小姐道:
“你怎么分真假?如果紫河车不是人的,只是猪牛羊胎盘,差太远了!”
胖子洋洋自得:
“赫!我老婆在内地是大学生大国手,她瞄一眼就知道了。”
“你老婆那么有本事?”
“还用说?”他说,“差两年就正式的香港人,有身份证了。”
厨房中的黄月媚听了,一阵厌烦。但隐忍不发。
舞小姐放下一百元走了。华灯初上,补好身子上班去——“体力劳动”呀。
月媚把一百元钞票放进收银机中,自语:
“每人才几十块的打赏,看来一世也不会发达。”
正说着,胖子已自行舀了一碗加料的汤,“骨碌骨碌”地干掉。
月媚迳自洗碗。冷不提防一双油腻腥臭的手和肉腾腾的身体,自后环抱紧压,欲“就地正法”。
他没有文化,却充斥性欲。
对完全没有爱意的男人,他求欢,她应酬,只是例行公事。月媚有点不悦:
“套用光了。”
胖子不放手:
“日补夜补,生个儿子一定好精灵——生一个吧?”
“谁要生孩子?”
她把他推开。不用安全套她不干。
胖子再度用强。
她坚决:
“没套不行!”
是下定决心不肯为男人生孩子。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把新生命带来人间?
太扫兴了。胖子打了月媚一记耳光,大怒:
“我就知你跟我不过为了‘三粒星’!哼!有你好受的!”
黄月媚抚摸着发红发疼的脸庞。她咬紧牙关,既来了,就没退路。她不要回头。
她忍。
在这个社会,一个女人要立足,要生活,先靠身体,再取身份,然后海阔天空。
她太明白了:女人到头来也不过是倚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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