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那黑衣人已经站在夕阳下微微闪着金光的草地上了,身畔的尼罗河仿佛一条发亮的缎带,静静地流过,那黑衣人蓦然转过身,脸上挂着一缕不可捉摸的微笑。
“你迟到了。”他说。
不远处的卓皓沉默着,半晌,才皱着眉问:“你来干什么?”
黑衣人一笑:“两年了,来看看你,不可以么?”
卓皓的目光闪了闪。
“老爷子有点想你,”黑衣人向他走过来,“顺道让我来瞧瞧这儿缺什么。”
卓皓没有答话,面无表情地站着。
“他乡遇故知,”黑衣人瞧着卓皓漆黑的眼睛,一笑,“你该高兴才对呀。”
“我还没死,”卓皓忽然冷冷地一笑,“他一定很失望了?”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敛起了所有的笑容,半晌,沉声说,“老爷子的意思……”
卓皓却低头一笑,缓缓摇了摇头:“这次不行,什么都不行。”
黑衣人怔了,他拒绝?他居然拒绝!
“你疯了!”黑衣人竦动地说。
卓皓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为什么?!”黑衣人凝视着他。
“因为……”卓皓抬头望了望天空,“我要死了。”
黑衣人倏地扬起了眉毛。卓皓却露出一丝笑意,转身向回走去。
“卓皓!”黑衣人在后面叫。
“别跟来,”卓皓静静地说,“这一次他无能为力,我也一样。”
黑衣人默然站在原地,望着卓皓越来越远的背影,咬紧了牙。
天知道,他才只有二十岁!
看到卓皓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过来,阿尔伦叹了口气迎上去。
“你跑到哪儿去了,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他略有些担心地看着卓皓透出明显倦怠神色的眼睛,“如果累了,就好好歇一歇。”
“我想出去走走,”卓皓笑了笑,“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阿尔伦的心里骤然涌起一阵近乎悲哀的感觉,他刚才去探望了另外四个被编入行动小组的队员,昆塔和努尔丁在故做欢笑,亚泊和卡帕尔看上去很平静,而卓皓却是一副了然的温顺态度,谁都知道这五个人是去送死的,为了使损失减到最小,有上尉军衔的只派了亚泊一个,他的任务是引导和带领另外四个队员协调行动。虽然从入伍的那一天起人人就都知道可能的最终的结局,虽然五年来阿尔伦亲眼目睹了许多战友的阵亡,但每一次事到临头,他仍忍不住靶到悲哀和心悸,就像现在,这些注定明天就要死去的人,今夜又能做些什么呢?
“卓皓……”阿尔伦近乎叹息地说,“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们活着。”
卓皓凝视着他,半晌,才满足似地微笑着:“谢谢你,队长,这已经足够了。”
阿尔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心里叹了口气。卓皓温和而容易满足,除了糟糕的训练成绩,他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都讨人喜欢,阿尔伦看得出,即使哈瑟教官心里也是喜欢卓皓的,只是,依卓皓的训练成绩,这一去恐怕真的再也回不来了,而他那不同于昆塔的乐观和亚泊的平静的温顺是什么意思呢?没有激动,没有波澜,甚至没有一丝负担,是洒脱,还是已经对什么都毫无所谓?
“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卓皓在暖红的夕阳中低下头,轻轻地说,“队长,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阿尔伦微微一笑,“大家都知道。”
卓皓似乎是满足地叹了口气。
“卓皓……”阿尔伦又说,“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我替你做……比如……你的父母,或者……”
卓皓抬起头用一种略带惊诧的疑惑眼神望着阿尔伦,阿尔伦一下子就说不下去了,心里骤然一紧。他问过其他四个人,昆塔的弟弟,努尔丁的父母,亚泊的妹妹,卡帕尔的未婚妻,他没有想过,其实这也是一种伤害,无形中,他告诉他们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他们活不下去了,面对卓皓,这感觉尤其强烈。
“不,我的意思是……”阿尔伦急忙解释。
卓皓却垂下头笑了,他倚在露天阳台的栏杆上,夕阳照在下面的尼罗河上,映出的光让他的脸的轮廓显得略有些模糊不清,阳光照在他脸上,可他的五官却更看不清楚了。
“我知道,队长,”卓皓轻声说,“我不怕死。”
“不,卓皓……”阿尔伦匆匆忙忙地解释,“我是说……”
“队长,”卓皓微笑了一下,打断他,“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每天要死很多人,我们只是普通的士兵。”
阿尔伦沉默了,半晌,才默默叹了口气。事实就是如此,不会因为他的安慰或解释而改变,既然卓皓懂得并愿意接受,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吧,”他怅然微笑了一下,“那么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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