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衣服,我要去还给我的同事。
看着她一手背着鼓囊囊的布袋,另一边搭着两件男装,小跑着淡出不戒的视野,笨重的样子吹散了他眉间的愁云。
同事,这个认知很不错。
转眼间到了七月末,山林深处如灵喜寺也不免受到台风天影响,乌云密布可就是不下雨,暑热难耐地让人不由得燥意频生。
宝橒终于参与上了不戒讲学的早课,僧人们一般早课结束才去吃早饭,宝橒那天来不及垫肚子,生怕又出什么差错,所以早早在殿前等着了。陆续进入佛堂时,手心感觉被塞了东西,低下一看是两枚剥了壳的鸡蛋,不烫手是可以直接入口的温度,再抬头,只有不戒挺拔清瘦的背影。
宝橒坐地比较靠后,不戒换了一件赭红僧袍,脸上虽带着倦容,但语气平缓沉稳,也不像之前其他僧人喜欢拖长了语调,一瞬间,宝橒觉得仿佛回到了从前她抱着尔容听他讲学的日子,过去了这么久,仿佛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又才华横溢的郎君。
想到尔容,宝橒弯下了唇角。
守石的差事重复单调,唯一一次让她感觉恢复了生气就是在三生石上看到了尔容的名字,旁边跟着的是光禄卿家的大公子的名讳。
所幸,尔容最后能觅得良人。
讲学结束后,宝橒退在一旁等其他人散去。
不戒在讲桌后惯例聆听着守一住持的教诲,可心思全飘去了门口纤弱的身影上。
守一住持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殿外是婆娑的树影和呼啸的风声,难得提早结束了问话: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也不留你了,早些回去吧。
许是今日狂风大作,寺里游客不似往常,难得显现出孤寂的形态来。
不戒支着腿望着窗外发呆。
宝橒理着文献资料,抬头揉着酸痛的胳膊时,见不戒看着她手边的档案袋出神,笑了。
最近没见你画画了。
不戒揉了揉额角:我好久没有做梦了,也没什么灵感。
说来他也不解,本来以为宝橒是触发梦中人的引索,毕竟开始几天确实如此,可随着与宝橒逐渐熟稔,倒是不再梦见她,甚至连梦都没有了。
宝橒抿起嘴角,看窗外略显压抑的天色,耳边传来不戒拿着珠串敲打的声音。
前些日子她见几个小沙弥得了空就聚在一起编盛串,起先她以为是孩子们玩乐,后来听组里几个同事说起,是文旅局的给景点部门发了通知,多搞些全民参与的活动,促进一下旅游。
于是整个灵喜寺开始编起姻缘手串,许多年轻人慕名而来,甚至有的情侣仿照着古人合婚的习俗带着自己的头发让僧人帮忙编进手串里。
终成眷属是多少有情人的愿望,那段时间顶着烈日灵喜寺内依旧络绎不绝,甚至为此调整了闭馆时间与时间段人数,大殿前的樟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姻缘符。
姻缘手串的畅销让寺里的劳动力全部充公加班加点起来,童工也不放过。
不戒看几个小沙弥乐此不疲的模样,哧笑说我的手可不是来做这些杂活的,什么姻缘串,把希望全寄托在一课年老的古树上,再轻的符纸都能给压垮咯。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拿起一根慢条斯理地编着,宝橒坐在一旁看他和妙坚斗嘴,妙坚说不过就暗自较劲,拉着宝橒一起说一定要编的比他多还比他好。
不戒翻了个白眼,夜色下,欢声笑语地期盼着每一个明天。
回到当下,不戒看着他手边几缕红线,略一沉吟:取一缕你的头发给我吧。
宝橒愣住。
做什么用?
你之前不是说也想要一个姻缘手串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戒说的云淡风轻,可宝橒的心内早就锣鼓轰鸣。
拿起剪子剪断一缕头发递给他,门外传来动静,宝橒起身去看,是妙坚,怀里揣着几件雨衣,见宝橒出来递给她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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