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夫人这番话可不是踩柴氏一个,还将整个柳氏一族的颜面都往地上踩呢。令狐夫人高氏却是静静地喝着茶水,一边给一脸不平的女儿令狐桑一个警告的眼神,就怕这直肠子的女儿跳出来为柳家抱不平。这后族和柳氏不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过像今天这样露骨的却不多。只能说柴家急了,皇后的处境只怕比外头传的还要艰难些了……
薛家的二夫人,也就是皇后的亲妹妹虽也不喜柳家和韦家人,但是却并不赞成这个时候和柳家人撕破脸,如此一来只能和韦氏联手了,但是韦氏也不比柳氏好啃呀。她忧心地想起女儿薛六来,想到她跪在家中哭说韦氏所出的赵王和吴国公的不是,前者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后者阴狠毒辣,小小年纪就冷心冷情。这样的两个人,即便她嫁过去让他们得了皇后的认可,将来是否容得下自己还真是不好猜测。与其则这两人,还不如选宫女子所生的三皇子,他并无母族可依靠,以后只能倚重妻族。且为人木讷了些也并非是坏事,起码过河拆桥的可能性小些。
薛家人都觉得薛六说得在理,唯独薛二夫人知道三皇子若是得了那个至尊的位子,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柴家,而跟着柴家进退的薛家也别想落得好处去。只因三皇子宇文晋的生母是因为皇后下令杖毙的,而那时三皇子已经六岁了,记事了。
也许自己以后该少往柴家去了,她有儿有女,就算不为丈夫着想也得为了一双儿女的将来着想。
薛二夫人这般想,自然不会接柴夫人的话头,反而和稀泥地道:“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静娘若有什么不对的,自有柳家太夫人和大夫人来管教的。再则,你看刚刚柳家太夫人还让晴娘扶着进殿的,可见晴娘颇得太夫人喜欢的,嫂嫂就别多事了。”
众夫人都有些惊讶,只薛六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来。其后有小娘子与她说话,她也不再冷着一张脸了,让众多少女都暗暗称奇起来。
柳芙更是拉着柳蘅一脸的惊奇,低声耳语道:“今日这薛六怎么就转性了?哎呀,莫不是想在夫人们面前表现得温婉一些?她想得倒美,咱们这些人哪个不知她那清高的性子呀。”
柳蘅也惊奇于薛六的转变,却没有太过纠结,有人只一件小事就触动了某根弦不再中二了,也许薛六就是如此吧。
几个和令狐桑交好的女孩子都是比较直爽的,更是跑去同薛六说起话来。而令狐桑则拉着薛八低声嘀咕起来。
坐在上位的夫人们各有心思,没人去注意下首边小娘子们的动静,倒是同柴氏一样作儿媳或者孙媳的几个少夫人纷纷打了个眼色。柳铄的妻子长孙氏出身鲜卑大族长孙一族,除了遇到丈夫柳铄时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鲜卑女郎明快直爽的性子,眼见大嫂被柴夫人一顿编排而不能反驳,太夫人和大夫人碍于颜面与辈分又不好开口,她便冷笑了一声,见夫人们都看了过来,才开了口。
“今日我等可是进宫来给两位老娘娘磕头拜寿的,柴夫人吵着要教训我阿嫂,可是真的?阿嫂,我看一会儿就应该禀于两位老娘娘和皇后娘娘,让她们赏赏柴夫人,她可真是好心呀。不但操心靖边侯府的事儿,还要操心我们柳家的事儿。”
柴氏的娘家同靖边侯府的关系只是简单的族人而已,早已经出了五服之外了,且她的祖父、叔祖、父亲、叔父等都是读书科举出仕的,同如今还握有军权的靖边侯府早就不是一路人了。若非祭拜同一高祖,说是不相干的两家人也没人怀疑的。她自然不喜欢处处自觉高人一等的柴氏,之前她不好反驳,现在弟妹出了头,她也不必忍下去了。
“弟妹说的是。”柴氏朝着柴夫人行了个礼,笑吟吟地道:“多谢夫人的关心,一会儿拜见诸位娘娘时,我定不能瞒着。做了善事自然是要宣扬一番的,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
柴夫人没想到自己既没有得到薛夫人的声援,还被柳家两个小辈给奚落兼威胁了,让其他的人都看了笑话。她怒极反笑,余光瞥了身边的女儿下,想到韦贵妃的承诺,往后靠在榻栏下,凉凉地道:“你们还知道我是好意呀?我也就是多一句嘴罢了,宣扬不宣扬的倒没关系,娘娘们哪里这点小事更是不值得一提的。不过你们若是要说,我也不拦着,就怕你们扫了两位老娘娘的兴致。”
柳蘅听了柴夫人这话后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她穿越十余年来,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贵妇人,即便小白氏,也不过是护短兼小气而已,而这柴夫人却是彻底地不要脸面,难怪靖边侯在边关一去五年从来不曾回来过,大概是也受不了这样的老婆吧。
韦夫人心中也有些鄙夷,看向柴家的瑶娘也有些挑剔起来。就是令狐夫人也将脸扭到了另一边,心中却是暗替皇后叹息,走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圣人虽也有些薄情,但是皇后以及柴家这些猪一般的亲友也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的。
“噗嗤——”令狐桑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众人都看了过来,才哈哈笑道:“我前日在西氏看到一个卖发梳的妇人,一个小哥和小娘子看了没买后,那妇人说话的神情和柴夫人有些相似呢。”说完她才捂住嘴巴,双眼哀求地看向令狐夫人。
令狐夫人瞪了女儿一眼,看向柴夫人道:“我这女儿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便是两位老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是知道的,还赞了她一声爽直。她一个小孩儿,有口无心,夫人不要放在心上。你出身德州龚氏,又是青州柴氏的宗妇,市井妇人哪里能同你相提并论?”
柴夫人极怒,却不敢和令狐夫人闹开,要知道令狐家同柳家不一样,令狐大都督乃是圣人的师兄,掌管两京左右十二卫已经十年,比柳赟还得圣人的信重。
屋中氛围正奇怪时,恰有个二十出头、眉目清秀的内侍走了出来。他行至殿中,对着众位夫人行了礼,恭声道:“贵主们和宗室夫人们都已经至了承云阁,请诸位跟我来。”他说完就提步往殿门外面走,好似并未听到这些夫人们的口枪舌战一般。
柳蘅微微垂下了首,想到一会儿会跟着晋阳长公主一道的柳荻,暗想柳家一会儿不会又被人为难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我的眼睛都快模糊了,大概是昨天没有睡好,今天早上早早起床去补班,想想都好心酸(ㄒoㄒ)~~我滚去睡觉了,明天见!
☆、乱点鸳鸯谱
众人走过一段曲折蜿蜒的青石甬道,穿过一个不太大花园,沿着金色栏杆围就的曲折长廊走了快半个时辰,然后进了一间更大更加富丽堂皇的宫殿,窗棂上镶嵌着的琉璃扇,台阶上侍立的一排排宫女、内侍。柳蘅只站在殿外的台阶下,就隐隐约约听到了殿中的说笑声。
待内侍传了话之后,有宫女过来请一众人入了殿。殿中的人团团而坐,只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身份分明,软榻之上衣着华丽,顾盼间自有自古矜傲之色的女子应该是圣人的后宫。而另一些打扮虽然一样华丽,但是说笑间有些拘谨的应该是宗室们的夫人和另一外高官的夫人们了。
以太夫人等人的品级,并不需要对着众人行大礼,故而只柳蘅等小一辈的拜见了众人后,很快就被宫女们安排坐到了小娘子们坐的位子上去了,大概是按照父亲的官阶和出身做依据,柳蘅并没有和自家姐妹坐到一块儿,而是令狐桑、薛六、薛八以及柴夫人的女儿柴瑶娘坐到了一块儿。盯着不太远处柳荻复杂的目光,柳芊的嫉妒眼神,柳蘅坐得安然。
除了柴瑶娘笑容有些尴尬外,就是薛柳也难得地露出了微笑,其他的几个女孩子相视一笑还未说话,就有宫女过来给众人上了茶水和点心。
柴瑶娘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而薛家姐妹则是对着宫女颔首表示了感谢,只令狐桑低声道了谢后悄悄地塞了那个宫女一个小荷包。
柳蘅见那宫女一脸寻常,飞快地说了声谢谢后将荷包收了,手脚伶俐地退了下去。柳蘅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令狐桑,谁说令狐桑只大大咧咧的?只这一手就可看出她多么会做人了。这分明就是人精一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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