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太相信。”年轻人盯着老人,“除非您把您胸前的护身符给我看看,如果您是我的父亲,上面一定刻着他的名字——就跟之前我的护身符上刻着我的名字一样。”
“……”
“您为什么不敢给我看呢?”年轻人使劲盯着老人捂住胸口的手。
“好吧,”老人长吁了一口气,“我的确是你的父亲,而自打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儿子。”
“那您为什么不跟我相认呢?”年轻人的眼睛湿润了。
“那是因为……”老人欲言又止,“总之一言难尽,我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年,我的好儿子,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走吧,走吧,让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年轻人站着没动。他望着老人的眼神中,尊敬在逐渐消逝。
“母亲告诉过我,您是一位伟大的勇者,为了讨伐魔王踏上征途。我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没有实践诺言,去向魔王挑战呢?”
“……”
“难道是您胆怯了,畏缩了?”
“……”
“作为您的儿子,我没有一点荣光。您为了保存自己的生命,贪生怕死,抛弃了最初的理想……”
“那不是我的理想,”老人打断说,“我从来没想过要来讨伐魔王。”
“但是……”
“那是你母亲的理想,她总把自己想的当成是对方想的。我只是想过普通的农家生活。”老人忧伤的说,“孩子,扪心自问,你真的想来讨伐魔王吗?”
“……”
“讨伐魔王,成为勇者真是你自己选择的宁愿放弃生命也要去努力实践的理想吗?”
“……”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你母亲让你来的吧。”老人继续忧伤的说,“如果不是自己的理想,那为什么还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去实践它呢?”
“但就算如此,您为什么不返回家乡呢?你知道这二十多年我们母子是多么想念您吗?”
“那是因为……”老人欲言又止,“总之说来话长,我的好儿子,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那就比什么都好了。走吧,走吧,让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至少我找到了父亲。年轻人想,完成了母亲的重要嘱托。
于是父子两人离开了魔王居住的洞窟,在冰原上走了三天三夜,离开了这片荒凉之地。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冰原之外已是春天,万物复苏,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年轻人想到能回家了,越来越兴奋。老人却越来越忧郁,常常走在路上就站住出神,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年轻人想,难道他是不敢面对他的妻子,自己的母亲?勇者也怕老婆,想想自己都想笑了。
但这一天,年轻人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看到一个农妇,手里拉着一个少年,正向着路上过往的行人张望。当看到他们时,农妇双手搓着腰间的围裙向他们走来,嘴角带着开朗的笑容,而那小孩子早已挣脱母亲的手臂,大笑着跑向年轻人的父亲,抱住他的大腿,要他把自己背到背上去。
如果仔细看的话,那小孩子的面容和自己的父亲还有几分相像。
明白了,一切全明白了。
为什么这么多年父亲没有回去——
为什么在洞窟门口他不敢跟自己相认——
为什么在回来的路上他越来越忧郁——
……
“这位是?”农妇拉过自己的孩子,眼光落在年轻人脸上,又去问自己的丈夫。
“我是这位老伯的远房亲戚。”年轻人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
“怪不得你们长得这样像。”农妇朴实的笑着,“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到我们家来坐坐吧。”
“不了不了,下次吧,下次吧。”年轻人摇着手大步继续向前跑了,他甚至连头也不敢回。
年轻人回到家乡的时候,已经是春末夏初了。
他的母亲正在家门口眺望着路上的行人。当两个人目光相对时,他们立刻跑向对方,紧紧拥抱,根本不在意路人讶异的目光。
“妈妈,我回来了。我没能打倒魔王,也没有找到父亲……”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母亲抱住儿子,“我的孩子,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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