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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立志(第1页)

美好人生就在眼前,辉煌的未来在等待我,那始料不及的好事正扑面而来,通过努力,终于过成了屎尿不及的一生。

庞中华的一生,是从何时开幕的呢?就从“加油”开始吧。

“加油”声里,驾着马尾辫的兰萍一头撞入了怀里,庞中华竟被扑倒在地,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就跑,却忘记了接力棒。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陵江中学,正举行着春季运动会,最瞩目的男女接力赛项目上,超越其他赛道,庞中华后发先至冲过了终点,却被取消成绩,没有接力棒,第一名作废。

这当然要怪庞中华,跑是能跑,却跑不出成绩!当眼睁睁,看着兰萍奔来的一瞬,就像子弹遇到了撞针——触发起一系列反应,紧张、兴奋、冲动——那是出膛的反应,子弹无法控制,也不知扳机在哪里,更不会在出膛的时候,想起接力棒。

初次见到兰萍,是高一报到的那天,兰萍从窗前走过,白皙的脸庞,立体的鼻线,在走进教室的瞬间,门框将脸颊切出一个白玉般的雕塑,就像是出水的人鱼,在海平面浮出微微半张脸,带着金属的流质,融化在了清晨的阳光里,一个男孩,也苏醒在了这个清晨里,女人真好看,就是这一刻意识到的,总是看不够,每时每刻都想看,一抬眼,便会去寻找她的身影,闭上眼,整个世界都会关闭,但她不会消失,她就是世界,就像一个地下党,要侦查敌情,又不能被敌人发现。这肯定是病,症状很明显,却是怎么得上的?还有青春的痘,一觉醒来,已长满脸上。

运动会结束,走在兰萍身后,无意识地跟出了校门,准备了无数次想说的话,今天一撞,居然,就说了出来,樱花开了,白鹭湾满满的一湾白,特别好看。姑娘爱花,兰萍尤其爱花,花的名义,是无法抗拒的,跟着庞中华去看樱花,转身便上了岸堤,春风十里,岸堤上撒出两只二哈,扑着蝴蝶,嗅着花瓣,蹿到白鹭湾,踏过樱花谷的漫坡,直到江水前的一棵柳树下。

看着樱花,想到马上就要毕业了,兰萍问道:“将来,你想做什么?”

“大事。”击打着水漂,庞中华头也不回地答道:“我要做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兰萍追问。

“不知道。。。。。。反正,要做大事!”有个声音,一直呼唤着:“每天晚上,我都要跑十圈,随时准备着!”

“你跑出来吓人啊,半夜三更的?”兰萍笑了:“朱大爷家的煤饼,是不是你踩的?”

朱大爷在学校看门,这几天心情不好,总在骂人,有人踩了他的煤,同学们不敢和他交换眼神,放学时无不低头走过。庞中华突然有点脸红,兰萍是不是看出来了,自己有点装?事实上,自己也不知道,大事,是什么事!车钳铆焊铣电工?不好,事都不够大,配不上自己的理想,老师医生律师警察?过于平淡,人生一眼便看穿,装不上想象的翅膀,这一生,要既响且亮,最好还要带点香,那有什么,是值得一做的?以现有的经历,毕竟没能想出来,只知道,那肯定,是大事。

至于跑步,是因为不知如何,每天晚上,都会想起兰萍,兰萍的皮肤白皙细腻,血管蓝白分明,同学们都喊她“蓝血公主”,关了灯躺在床上,一根根蓝色的血管,黑暗中跳动,一夜一夜,眼前清晰的不得了,这让庞中华眼皮直跳总是睡不好,每天晚上,都要数着兰萍腿上的血管,数来数去,一直数不清,数不清的时候,索性下楼跑步,跑完回来,便好睡一些了,倒也不是什么随时准备着。

“你会考本地的大学吗?”兰萍倒是并不关心朱大爷家的煤饼。

“我要考外地的大学,”听说外面,有红尘万丈,很值得一逛,看见兰萍沉默,庞中华说道:“我会回来的,但会走很远很远。”

“你哪也去不了,”指着庞中华,兰萍大声说道:“你踩了煤饼,朱大爷要你赔,不要你走。”

“乌蒙磅礴走泥丸,”庞中华道:“我走了,煤饼不会被踩了。”

“那你要去哪里?”也许,那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兰萍也很想知道。

“我要去唐努乌梁海,我要去贝尔加湖,去解放台湾,去钓鱼岛钓鱼。”庞中华边想边说,一下冲口而出,很好,一直是一个有理想的青年,却糊里糊涂的,不知道理想是什么,可如果没有理想,又怎能叫做有志青年?在兰萍的追问下,竟随口说了出来,这很好啊,就当是理想吧,从今天起,有理想了,是有志青年了!

“从这里,一-二-一,”兰萍指着前方:“往前走十步,就可以钓鱼了!”

“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庞中华说道:“小鱼小虾几个意思,我要海钓!”

“海上风浪大,钓鱼有风险。”兰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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