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言自从念完了初中就整天跟着他老子赶四集贩青菜。
穿过小吃街时,那金灿灿、香喷喷地油条,足以令素言咽下好几口涎水。前头他老子屁股上像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说:跟上,别光盯着,中毒。
当儿子的只好心里不服:啥叫中毒?只说是油条掺了洗衣粉炸的,屁话,怕花你的钱才吓唬人,想想自己那次假说去解手,就偷偷地窜到这里吃了一块钱的,过了好一阵子瘾,不也没中毒?再说了,看看也中毒?老抠门。他的话只能在嗓子眼里打转,从来不敢溜出来让他老子听见。
可是,他老子就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说:你小子别犯嘀咕,不服?咱庄户人家啥都不能过头。这老理儿,吃饭穿衣是,饱眼福更是。
素言只要离开他老子的眼,就是个上窜下跳的猴子。来看这地摊儿,他认为这是他老子专门为了磨他的性子折腾他。你再猴急也得给老子在这里老稳的待着。看着他老子满市上东奔西跑弄来了菜,青菜萝卜一大堆,然后他把菜按品种摆好看着。之后他老子便一样又一样的起劲吆喝着卖,还不时地对素言絮叨:看好了,小心贼偷。
他老子卖菜的功夫全在嘴上和秤上,素言只知道他天天都挣钱,就是一个价钱买来,再同一个价钱卖,他也挣!
呸,你个老泼留希金,这些日子不知耍秤又赚了多少?素言明白,他老子挣钱从不跟他说,连他妈也不知多少。他只能从他老子的脸上,从他嘴里哼出的不成调的曲子里知道:今天又挣了。
现如今,你就是给我钱,在这洋楼里,在这些女孩子面前,我还脸红呢。就你那土儿巴叽的寒碜样?拉倒吧你。看看人家这些城里的孩子,老爸来时,个个都是咱那乡长的派头:头发亮光光,领带亮光光,夹肢窝里的皮包更是光亮亮的。人家来看孩子,小轿车开到楼下,打开皮包,唰啦啦甩出一沓子,数都不数,就往孩子兜里塞。你那钱也叫一沓子?还说是烧香上供叫我还?呸,好你个老泼留希金。
自从来到城里,背地里他称自己的老子不再是老抠门,而是老泼留希金,可这泼留希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有次他在校门旁的商店买了一盒烟,服务员说差他一毛钱。他就在那里等人把这一毛钱找给他,可他等了半天,那服务员却一直没理他这茬儿,他实在憋不住了就问人要,服务员把眼一瞪,只扔出了硬棒棒的俩字:没有。这声音灌进了他的耳朵,却窜到了他的手上,像突然间握住了三九天的铁车把,冷气直往心里刺。他哆嗦着说服务员你是大白天讹人。两人吵着吵着围上来一帮看热闹的学生,其中有人骂他是个泼留希金。自此以后,他时不时的就听到有人见到他就嘀咕什么泼留希金。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却也无法弄明白。呸,每每想到此结他就忍不住重重地往地上吐唾沫,再用脚狠狠地一搓。屁,不明白,不明白就不明白。现在越是闹不明白的就越洋气,就越有学问。看看这些学生穿的衣服、留的发型,他哪能叫上名字?什么耐克,阿笛达斯,什么陶瓷烫、玉米烫,他一样也没弄明白,这有啥呢,人和人原本就是一样的,到澡堂子里都是一个德性,只是环境的关系罢了,我在这里住久了不也一样?管它破几何是代数。他把一切弄不明白的事统统都归为几何是代数,因为在学校里他始终就没弄明白那几何图形、三角代数乱掺在一起的破玩艺儿,比他老子耍的秤杆子还玄乎。
哟,是你呀,你可来晚喽。
谁说晚的啦?
嘿,瞧见没有?这锁、早就上了。
这不是你当班嘛,人家才敢放单的呀
嘿嘿。说话时,他已来到门前,两只手正隔着铁栏杆试探着摸这“南瓜”姑娘的手,并不急于开门。
你可不比从前了。姑娘说着一抽手,啪,打了下素言,两人都乐了。
素言是谁啊,离开他老子的眼皮,就自认为是人精,是人精就要跟上这大城市的潮流,哪能再像那个刚来时土的掉渣的大包子?
记得半年前,刚进这院门时,自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当班的小李子叫他干啥他干啥,一个星期,吃喝拉撒全在这楼上转。那小李子乐的把活全都推到他身上。早晚一次的打扫卫生啦、拖地啦都是他干。其实,这比起跟他老子赶集贩菜、搬菜筐、推重车的活来算不了啥,只是他见这些学生,个个都像王子公主,那架式连柳翠花都招架不住,对他的劳动不屑一顾,往往是他在前面扫,人在后面扔。时间一长,他就有点主人翁精神了,想抓个典型来质问。
这天机会来了:我刚扫净,你咋就再扔?他把扫帚往地上一杵,两眼一瞪,把那个挑大粪的主人翁精神用在了这问话上。
被问的学生还没品完嘴里的酸酸乳呢,听到这生硬的冷冰冰地问话,忙咽下去说:干净了,你不就下岗了?
素言啪的一扔扫帚,眼眉一挑,攥紧了俩拳头。
那学生见这架式倒哈哈一笑:好啊,老子正愁没陪练,这倒有了,来,玩一场,踢你个球的。
素言是谁啊,素言是人精啊,他以前在农村自认为是人精,现在他的目标是当大城市里的人精。鼠精还怕猫呢,更何况男足自出线后,这院里像火了一样,尤其这四楼足球班的学生,听说他们从幼儿园就踢,一路踢到省城来的,是上面专门选出来备战2008年奥运会的。小李子说过,这些足球生骨头肉是长成堆的不好惹。素言一翻急思量,便悻悻地放下了眼眉,拿起扫帚,噌噌地窜下了楼……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8混在城里(二)
8混在城里(二)
过了个把月,素言不再南北东西的混淆黑白了,大院里,他可以进进出出了。更让他觉得挺直腰杆子的是,他知道了同事小李子的底细。原来他也是个农民,是个在城里混了三年、小学没毕业的主儿。他终于找到了站在同一个起点上的人!而且在小李子时不时地喝酒后,他知道了一个更大的秘密,他正在和一个小妞相好,就是往西头走两站远,那条像农村大集似的巷子里,一个卖麻辣串的姑娘。有次歇班,他与小李子一块逛街遛哒,他觉得城市的夜景比白天更光彩。路中央车水马龙,小轿车金光闪闪,公交车满载着五颜六色的广告来往穿梭,路两旁的霓红灯就像大姑娘的脸一样迷人。人行道上的人比乡里赶集的还多,磨肩擦背。素言就觉得这些人可能也像他似的,喜欢这夜景儿出来瞧热闹,要不,哪来的这么多人呢?等到小李子把他带到那卖麻辣串的姑娘跟前时,这儿的人多的更像是蚁群,全是些卖小吃的跟吃的主儿。小李子在姑娘面前大大方方的请他吃了两串:一串是破豆腐片,一串是破白菜帮加几片蘑菇。那姑娘手里拿着把素言在家刷油漆的毛刷子,沾着那些个瓶瓶罐罐里的红的、白的、灰不溜球的浆糊糊,左一下、右一下的一抹,滋啦一声,往油锅里来回一翻,便递给你个纸盘。偏偏小李子吃得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素言认为,城里人啥破玩艺儿都当好东西吃,他也想硬吃下去,一是怕驳小李子的面,二是怕那妞儿笑他是土大包子。后来,他就慢慢品出个中滋味了:他小李子吃的香,原因在那妞儿。瞧,那明明就是一道上好的菜,是他哥哥结婚时,足足过的一回瘾,鸡鸭鱼肉、一通吃了个遍。看,那红红的小手指甲,他真怕它们把那俩麻辣串给染红了;再看,那红红的小嘴,光亮亮的叫人心跳。还有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就像田野里刚刚摘下的西红柿。尤其是胸前鼓起的那对小馒头,明明小李子的眼就在妞儿身上,上啊下啊的猛盯……
嘿,真比柳翠花漂亮多了,他在暗暗为哥哥叫苦的同时(那个花钱娶来的女人跟眼前的人比起来就像头会拉磨的驴)也在庆幸自己跑到美人窝里来了——学院里的女学生比她还水灵,怎么漂亮姑娘全都跑到我的眼睛里来啦?
这五、六层上住的全是女生,一至四层住的男生到此就要止步。但是,他是个例外,他不光是这里的门卫,还负责这楼里的卫生。日子一长,他就摸准了,总有几个女生在晚上息灯上锁前迟到。每到这时,他一定要献殷勤地跑到小李子前面。刚开始时,他还笑眯眯地问问,哪个班的、哪个系的、姓甚名谁、为啥晚归等等。有说的,但更多的是瞪眼赛过柳翠花的,最后,总是他乖乖地把门打开。有了经验之后,他便与几个女生软磨硬泡起来,非得让她嗲声嗲气地说上一通好话才放行。
这不,眼前的这位,就是其中的一个:她是柔道班的女生,胖墩墩地比他素言还魁梧。素言在笑,他笑的是: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本事了?愣是让这南瓜胖妞夹起嗓子细声细气地叫起了素老师。他忍不住坏笑起来。虽然他想极度控制着自己。
等这女生时进得门来,便嘻嘻哈哈地嚷:瘦猴子,省点儿吧你,就这点臭权,看胀饱的你要上天了……
哎,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城里姑娘骂人也叫人舒坦。这不,素言正喜的咧着嘴笑呢。虽然他心里也骂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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