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哪个男子想被心爱的女子,以为是个愚钝不堪的蠢才呢?
只是,贺小侯爷万万没想到,他起得早,长公主比他起的更早,且还出门去了。
往日里,按这个时辰算,她应当才刚刚练完剑,然而今日他回府来,下人却告诉他,长公主早已经出门去了。
贺顾本来还纳闷,瑜儿姐姐每日,雷打不动的晨起练剑、朝食、习字的顺序,今天怎么破天荒的乱了,下人便告诉他,长公主殿下就是去寻驸马爷你的——
贺顾愣了愣,指了指自己,奇道:“寻我?”
小丫鬟点头道:“可不是呢,昨日殿下为着等驸马爷回来,熬到将近子时才歇下,今儿个又起了个大早,剑也不练,便往城南寻爷去了。”
贺顾:“……”
他一边赶忙遣了下人,去找瑜儿姐姐回来,一边又觉得……有些窝心和内疚。
原来……原来姐姐也不是全然不在乎他的。
他在外留宿,也没提前和她打招呼,虽然叫了小厮回来说了一声,却忘了嘱咐那小厮,告诉公主府的人他去了哪儿。
姐姐一定是担心他的安危了吧……?
还好贺顾没内疚多久,长公主便很快回来了。
贺顾刚一见她摘下帷帽,就立刻注意到了她眼下两片乌青,立即想到了方才婢女说的,长公主昨夜熬到子时,等他回来的话,心中更觉内疚。
长公主刚一踏进院门,贺顾便两步走上前去,拉过她的一只手,道:“都是我的不是,也不曾好好遣人通传,叫姐姐替我担心了,是不是……昨日一夜都未曾歇好?”
裴昭珩其实回来的一路上,都还有些恍惚,满脑子都是贺顾私下里,竟然写龙阳话本子这事,此刻一进门,见了贺顾神色,心中也不免有些五味陈杂。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还好。”
贺顾心疼道:“姐姐眼圈都青了,要不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裴昭珩未答话,只摇了摇头,兰疏知他心思,笑道:“咱们殿下,从来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的。”
裴昭珩道:“吃过朝食了么?”
贺顾听了兰疏所言,又见瑜儿姐姐分明自己都没歇息好,还来关心他吃没吃过朝食,心中简直愧疚的无以复加,却也只得涩声道:“……已在我老师王老大人家中,用过了,姐姐不必为我担心。”
二人走进书房,裴昭珩一边把帷帽递给旁边的兰疏,叫她放好,一边问道:“你昨日……是去了王老大人家?”
贺顾答道:“是啊,我那表弟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寻思着与其让他整日打马游街、招猫惹狗,气坏了家中长辈,倒不如送去国子监读书,也好收收心。”
“只是我外祖,已解甲多年,我舅舅身子也不好,不曾做官,表弟并无资格入读国子监,是以我昨日便想着去求一求王家大哥,他如今在国子监做司业,或许能帮帮忙,把我的名额换给我表弟。”
裴昭珩闻言,知他昨日原来不是和兰宵、或者什么别的女子在外面风流快活,心底某处便隐秘的稍稍一宽,但没半晌,却又开始有些不是滋味——
子环果然……并未把他当作一家人。
不过是送他表弟去国子监读书,这等小事,只要子环愿意跟他开口,不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么?
他却宁愿去求外人,也不愿告诉他。
裴昭珩心中,不免有些自嘲的想:也是,他与子环这夫妻,本就名不副实、貌合神离,没有至亲,只有至疏。
否则子环家中有了难处,自己又怎么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尽管贺顾可能的确动了三分情意,但那也是对“长公主”裴昭瑜,而不是对三皇子裴昭珩。
裴昭珩也不傻,自然能看得出,贺顾之所以心慕与“长公主”,很大原因是因着他这幅皮囊,所以前日七夕宫宴,湖畔月下,子环才会情难自抑……
可是正如那书坊门前的小贩所言,再好的皮囊,若是一直都是个菩萨,看得见摸不着,碰也碰不到,子环会移情到别的……能与他有夫妻之实的女子身上,便再正常不过了。
兰疏说,子环成婚前,多半还是童子之身……
……那如今呢?
他是否已经和别的女子……
……缠绵悱恻,耳鬓厮磨了?
活了十八年,裴昭珩头一次这般心中酸涩难言,嗓子眼发干,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兰疏在边上问道:“殿下,驸马爷,今日可还要习字么?若要练,奴婢这便去准备文墨。”
贺顾本来就是为了回来,和瑜儿姐姐得瑟,他这些日子,习字的进益之处的,但此刻却犹豫了一下,道:“姐姐若是没歇好,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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