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是个桌球室吗小霁哥?”摄像小声问。
游霁头都没转:“那门掩着,我也看不清。”
“哦。”摄像本还想说什么,手机振动。他看了眼消息,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看向游暝:
“游导,车意外堵在路上了,领导催着咱这组得开机了……您可以吗?”
在人家里,镜头开开关关、入画角度都得征求人意见,所幸游暝并不介意什么,嗯了一声。
摄像灯就再次亮起。
开拍归开拍,他们还是各做各做的。
游暝擦拭镜头,游霁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直到小方说又有个关于车的合同,也需要两位老师签字。
他拿着平板和电容笔:“电子签名就好!游导和小霁哥你们一块儿坐过来吧,我们顺便拍张照,咱们这一组还一直没有同框图,宣发都在催了。”
游霁只得走过去。
银白大理石纹路的单边悬浮书桌不大。
游霁和游暝就着桌角两边相对而坐,平板摆在中间。
“你们签你们的,不用管我们。”摄像说。
游霁先签,签完把平板转了个方向,笔搁在旁边往游暝那儿一推。
咔嚓一声,他听见小方边看取景框边小声评价:“还挺自然,就拍得像游导给小霁哥辅导作业哈哈。”
游霁手倏地一顿,视线微垂。
“游暝”两个字龙凤凤舞地写在他名字旁边,微微闪着白色的屏幕光。
小时候他第一次学写名字,哦不,第一次学写字,就是这人教的。
那个时候他还叫游弋,准备上幼儿园,游暝在读小学。
爷爷游见川就觉得,大宝教二宝写字天经地义。
也是就着桌角两边坐着,游暝监督他用铅笔画满田字格。
他再把作业本一推,游暝又像个小大人检查。
后来,真正的“二宝游弋”回来,游霁被送回农村时也还不到七岁。
别人都觉得他什么都不懂,其实小孩儿也有自己的通透。
就算不知事情全貌,也能明白“原来我爷爷不是我亲爷爷,原来我压根没有哥哥”这种事。
要说当时困惑难过了多久,游霁如今也没什么印象了。人的记忆有选择性,又那么小,适应环境后该忘就都得忘。
但年幼的他只要一写字,这种太频繁的日常,他就能轻易地、难以抹去地想起他“哥”,一板一眼把他手指头摆来摆去教他握笔的时刻。
然后升起一种痛苦的实感。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和他有关系来着。
哪儿成想十六岁,真正的游弋去世,他还能以雇佣关系的假次子身份回去。
不过再看游暝,也自然不可能再是十年前那个小男孩看教他写字的家人了。
20岁的游暝成长成了意料之中的贵公子样儿,而16岁的他,和混混别无二致。
第一天“实习”,他装乖装得累,偷闲在院子里悄悄抽烟时,还被游暝逮到。
漫长的时间与狗血的身份让幼年的亲密变得模糊且可笑,游霁还没等游暝开口,率先张嘴。
将白雾喷了他一脸。
“游导,那儿是桌球室吗。”
小方的声音让游霁骤然回过神,因再次无端陷入回忆而恼火。
游暝:“嗯,你想的话可以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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