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她将匕首抛上了石台之上,它沾染着黏稠的鲜血,所以滑得很远……
“还记得么,就在离恨天,在那方白玉石矶,你对我说,叫我不要弄脏了它,还有,你说,情花池的寂寞孤寂,可很快你便不是一个人了。”
姜檀心凄迷一笑:“都怪我们忘了初衷,我本该解你孤独,伴你一生,唯独却不该爱上你,这是你最初的约定,也是老天的设定,可我却违反了……”
戚无邪闻言抬起了眼睛,令人窒息的黑色瞳孔泛着隐忍情愫,只差一张薄纸,它几欲肆虐燃烧,凉薄唇边轻启,他嘲讽,笑她,也笑自己:
“是,你违反了……那又如何?”
他的劫掳,他的情毒,他赋予她的一身情花血,他是命轮的操纵者,可为了情爱也未能幸免,他从未说过,她也不会知道,有个人已无法在情花孽海呆得太久,他会疼,会流血,他的下场会和贺葛可人一样,因为无法控制的爱欲贪嗔,被情花无情吞噬。
情花噬情,实则无情,原来的情花主人,也已沦为敬献。
可叹,是她带他走出了情花孽海,她如果放开了手,他也根本回不去了!
惨然一笑,姜檀心垂着眼眸,避开了戚无邪迫人的视线,她呐呐道:
“我会陪你走到最后……但,请不要再伤害禅意了”
她不能再自私下去,自私沉溺在儿女情长里,满心欢喜的死去,或者牺牲禅意永远遗憾的活着,无论她还有多少时间,她依然会陪在他的身边,就像老天曾经预设的那般,解他孤独,伴他走完这一条兴复汉家政权的路,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坚强起来。
从前,她依赖师傅师兄,只做有着小聪明的小狐狸,后来,她依赖戚无邪,生死局任他闯,夺嫡棋由他布,她在他身后作壁上观,惬怀自得。
宠溺会让一个人陷入盲目的依赖了,她会开始变得软弱,变得无措,变得风吹就倒,怨天尤人。一旦眼泪失去效力,一旦陷入孤苦无援的境地,如果她软弱,又如何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亲人?
转身,弯腰抱起地上的姜禅意,姜檀心逼着自己不再回头。
爱有许多方式,她会找到最适合的一种,无论今后生死寿数,聚散离合,他总会记得,一直有一个人,爱他如生命。
只是请给她一点寻找的时间,不会很久,她便可以做到。
抛下一片风光,她身后的情花招摇妖冶,它们不理会人间心碎的声音,只为那窒息流露的悲伤情愫而感到饥肠辘辘,饕餮无度。
戚无邪凉薄笑意勾上唇角,半阖着眼眸,他将自己浸在血池水中,任由情花覆没发顶,隔绝耳边尘世的喧嚣,沉下了深不见底的地渊。
*
凤藻殿,暖阁
姜檀心直接将禅意带进宫,就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担心戚无邪再有什么打算,怕只是怕这小丫头再掏出匕首杀进东厂。
看着她苍白瓷实的脸蛋,听着她平和起伏的鼻息,姜檀心支着下巴,静静坐在床沿边,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可再远的风景,再模糊的身影,总有满目殷红时不时闯入心扉,让抽搐难忍的痛,提醒着自己的错。
何时,竟然连想一个人,也成了不可再犯的错。
白蜀蹲在一边的小泥炉边煎着药,一整夜被姜檀心拉着满街窜后,他显然染上了风寒,重重打了个喷嚏,掏出怀里手绢,吸了吸鼻腔里的流出的鼻涕水,闻着药味,他真想寻个地方睡上一觉。
要药汁沸腾冲起的蒸汽,顶着药炉盖子啪嗒啪嗒作响,他睡眼惺忪伸手去抓,结果烫到了手指,一阵猛甩,捏上了自己的耳垂。
姜檀心被他一番动作拉回了神儿,她无奈一叹,从床沿边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示意道:“我来就好,你去把人扶起来”
抽出腰际的巾帕,交叠手心捏开了盖子,姜檀心动作麻利的将黑乎乎地药汁倒入瓷碗之中,仔细端持着手里的碗,挪着小步子走到床沿边,她抬眸一眼,将白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禁相问:
“看什么?”
胡乱闷哼一声,白蜀自顾自一耸肩,一笔带过:“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冷静,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平静,和昨日很不一样”
姜檀心将苦涩笑意吞进肚中,嘴角只是牵强一笑,坐上床沿,吹着瓷碗中滚烫的药汁,她抬手搅动着药匙,浅声道:“我现在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不是么?既然生命还要继续,我的事还没有做完,又有什么立场哭喊吵闹,指着老天为何捉弄,时间已经那么少,不该再浪费在不值得的事情上”
白蜀干涩开口道:“其实,你也不用悲观,你不见督公,心里也别想着他,日子久了说不定就淡了,那你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感情的事,从来都是自负盈亏,自知冷暖,旁人的安慰其实只是隔靴搔痒,触不到心中最需要抓挠的痒痒肉,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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