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叹气一声,拍拍五娘的手,神色间越发亲昵,“以前的事不提也罢,只是想跟妹妹说,莫要生我的气,这嫁了人后才知道,在娘家的日子是最舒心的,等妹妹日后出了门便知道了,你大姐夫性子厚实,这官场之事也应付不来,我们一母所出,日后你去了侯府还要多多照应一二,也算是全了我们今生姐妹的情。”
五娘还当大娘子是开了窍突然念起自己的好来,却不想大娘子话峰一转,又说些这等莫名其妙的话,只是五娘哪里不明白,还不是看她嫁的好,婆家是名副其实的朝中勋贵,夫婿又是握有军权上过战场的将军,这才想着说些软话,好让五娘能念在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份上,帮衬着一二。
只是李子允是什么人,五娘上辈子吃够了他的苦,这世还没有算账就算他烧高香,竟还想着让她伸出援手,而大娘子又如何?如果不是上次侯府做客险些就要了五娘的命,五娘或许还能心软一二,只是大娘子都想要她的命了,五娘还能上赶着去给想杀自己的人帮忙?
五娘忍不住微微冷笑,却到底及时忍了下来,拿起桌上的沉口杯缓缓吃了一口,才微笑着道,“妹妹有一事一直没想明白,便想乘此时问问大姐姐。”
大娘子精神一震,亲切道,“我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妹妹但说无妨。”
五娘一听,笑容更深了几分,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微眯着眼道,“上次在侯府做客,妹妹落水险些就折在里头,妹妹很想问一句,姐姐有多恨妹妹,才想要了妹妹的命?”
大娘子想不到五娘竟会问出这样的话,很是吃惊了一回,只是五娘问的突然,心虚愧疚等等表情都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末了才咬唇委屈的看了五娘一眼,怯生生道,“妹妹是听哪个丫头嚼的舌根,这样逆天的话也敢说出来,妹妹可以将人叫来,我与她当面对质。”
五娘自从问了话便紧紧盯在大娘子脸上,如今看她反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便忍不住心里一寒,面上的嘲弄也不再遮掩,淡淡道,“大姐姐莫要虚张声势,你我姐妹一场,我如何不知你的性子,若你没做过,早就跳起来嚷的满府皆知。”说着缓了一口气,接道,“姐姐也不用怕,我今天问这个倒不是与姐姐为难,不过是心里百思不解,这才问问,姐姐也请放心,母亲身子不好,我自然不会拿这事烦劳她老人家,不过是想问个清楚罢了。”
大娘子还勉力支撑,但五娘一直面色淡淡,大娘子也就再装不下去,好半晌才道,“那日我也不是存心,不过是顺手一推,倒没真想要妹妹的命。”
五娘对此说法却不置可否,没想要她的命,却是已经做了,岂不是比心里只想着更加可恶?
到了三月底,李子允便带了大娘子以及屋里一干小妾下人,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南下安阳。
因五娘定了亲,倒也没有前去相送,只是听安哥儿和敏哥儿说了一嘴儿,睿哥儿早些年就定了亲,如今也有十七岁了,大太太身子愈发不好,大老爷便同老夫人商议了几句,将睿哥儿的亲事定在今年六月。
睿哥儿接回了府里安顿,安哥儿自是也接了回来,这下可将敏哥儿高兴的不行,日日往安哥儿的院子蹿,要不是有老太太压着每日读书习字,只怕要不了几日,也成了安哥儿一样的骄玩性子。
还有一事不得不说,大老爷竟老来得子,五姨娘在一个月前,被查出身怀有孕,大老爷子息单薄,丫头有不少,却只得睿哥儿安哥儿两个男丁,是以五姨娘一被查出,大老爷就欢喜的不行,挪了院子不说,还派了好些得力的丫头婆子过去使唤,只是有意无意的,隔开了大太太的手脚,吃食穿用,不是自己身边的,就是老太太院子出来的,大太太纵有不满,可也不敢表露出来,谁叫大太太生十二娘落了病,管家一应事物皆落在五娘头上,即使大太太偶尔提及一句,就会被大老爷轻飘飘一句,“你身子不适,就莫要操这份闲心了”给堵了回来,一来二去,大太太也就不敢再说,倒是对五娘分外关注了起来。
每次皆是问五姨娘最近如何?喜欢吃酸还是吃辣?竟是一句不问五娘嫁衣绣的如何?
好在五娘习惯了大太太的性子,倒也不如何计较,每日白日里跟老太太商量着睿哥儿的亲事如何办以及其他琐事,唯有夜里才能抽空绣一会儿。
只是五娘还没及笄,婚礼又定在了明年,倒也不急。
等进了七月,睿哥儿的亲事办完了,三娘和四娘的亲事就正式提上了日程,毕竟长幼有序,五娘要出嫁,三娘四娘也不得不委屈些,匆匆忙忙的挑了嫁人。
四娘倒还好说,素来虽不出挑倒也不打眼,大太太轻轻松松便选了一户平实人家,官不过是五品,却是身家清白,府里上到老爷下到公子,成亲没成亲身边都是干干净净,除了正牌太太,便是连个通房不过一两人,还都是随身陪嫁开了脸的,性子好拿捏不说,又都不受主子看重,发卖还是留用全凭太太高兴,四娘嫁过去又是嫡子媳,比起五娘来看着没有多光鲜,却着实是门好亲事,就连五娘都不禁有些羡慕,她平生所求不过是如此,却接连两世都不如意,这世说是嫁的好,可世家大族,里头有几个是干净的?
可观三娘,却实在波折了些,大太太明着是要挑个好的,可心底打的算盘谁不清楚,选来选去不是填房就是继室,直折腾的五娘连着一个月都没空绣嫁衣,忙完了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大老爷近来又受争储影响,心情着实遭了一阵子,又听后宅风言风语,便邪火上头,冲到大太太屋子就是一顿数落,大太太也不是那性子棉软的人,便好生挤兑了大老爷一回,又翻出大娘子的旧事来说事,大老爷如何能忍得,这边跟大太太发了脾气,那头就火速的定了吏部尚书孙家的庶三子。
虽说是庶出,可自幼养在正房太太身边,品貌皆是上乘,如今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做了庶吉士,老爹又是吏部的官员,只消过个几年,仕途自然是一路平坦,更何况孙家家风严谨,从未听说有什么腌脏事,孙老爷性子耿直,几个儿女也是和睦孝顺。
孙太太更是书香世家出身,把几个庶子庶女与嫡出一般看待,老爷儿子在外能干,孙家女又多是高嫁,虽然不比忠勇侯府这样老牌权贵,却在京里也着实名望不低,三娘的这一亲事,连五娘都不得不说,的确是难得了,只是外人传孙家多么秉性高洁,到底如何,还要三娘嫁去才知晓了——
77、V章
进了八月;不知老夫人怎么忽然来了兴致;竟将睿大奶奶叫去,说是要带上府里大小,前去千慧寺祈福。
老夫人发了话;其他人哪敢有意见,五娘便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绣活;陪着睿大奶奶跑前跑后,帮忙张罗;睿大奶奶进府不过两月;虽然婚后月余便接过了管家的差事;可大太太生性怪癖;老太太又与大太太不合,时常便打起擂台;睿大奶奶一时照管不了,不得不请了五娘出面帮忙。
好在五娘好说话,对府里的事又得心应手,便也愿意帮上一帮,只是弄得睿哥儿和睿大奶奶不好意思起来,时常邀五娘说话,头面首饰也没少送,睿大奶奶身家厚不在乎这些,五娘身为侯府嫡女更不看在眼里,只是睿大奶奶一片心意,五娘也不好不收,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熟捻起来,竟是比大娘子还像是亲姐妹,凡事都有商有量,直喜的老夫人合不拢嘴。
这日从大太太房里请安出来,五娘和睿大奶奶又凑在一起说过几日上香下人安排的事情上,睿大奶奶身边的兰芳就进到正堂,恭敬道,“禀大奶奶五姑娘,五姨娘身边的青苗说五姨娘肚子疼,还请奶奶请个郎中入府,为五姨娘看看。”
睿大奶奶皱起眉和五娘对视了一眼,沉声道,“五姨娘昨儿个不是肚子疼才请了一回郎中?怎么才一日的功夫,就又疼起来?”
兰芳低下头,道,“奴婢问了,只是青苗推说她也不知,只让奶奶请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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