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道:“此事我已想好。咱们仍奉隋杨为皇,我只称‘大将军’,以示并无贰心。这些事虽然繁琐,却都只是虚套,不必担心。但紧接着便是用兵,那才是令人忧心之处。如今西河已表示不服号令,首先就要跟那儿开战。”
李世民大声道:“孩儿愿领兵前往,一鼓荡平余孽!”
李渊道:“二郎用兵,我是放心的。但你年纪太轻,只怕难以服众。”一沉吟,“这样吧,大郎跟你一块去。大郎为左元帅,二郎为右元帅,你兄弟俩要协同行事。大郎在长安代我持家,长于理事;二郎在这里替我筹划,擅于用兵,你二人衷诚合作,当可一战而平西河。此战是我军起兵第一仗,只许胜,不许败!你俩若竟告败而回,定会令军心涣散,为父只有对你俩军法严处,以弹压军心!”
两兄弟一齐站起来,道:“孩儿一定务求首战告捷,不辱所命!”
李渊道:“好!你俩都还太年轻,本是不宜担此重任的。但既身为李家儿郎,便应从小在沙场上拼搏,定要身先士卒,不可贪生怕死,落于人后!”
李元吉抢道:“爹,我也要去打仗!我做先锋,好不好?”
李渊慈爱的笑道:“三胡,你年纪太小了,战场上很危险,非同儿戏。你长大一点,再领兵吧!”
李元吉嘟起嘴,一副大不高兴的样子。
李建成道:“四弟,爹爹说的在理。爹爹留你在身边,是指望你助他办事,那是比上阵杀敌、逞匹夫之勇更重的担子呢!”
李元吉一听,这又高兴起来。
李渊听李建成说得得体,亦是颔首而笑。
李世民却想:“爹爹前句才说我李家儿郎当血拼沙场;后句却说四弟太年幼,不宜征战。其实四弟也少不了我多少,这么说全是偏心之故。这样的宠爱,也太过份了!”但这话自然是不宜出口的,便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出兵呢?”
李渊道:“越快越好!要趁西河尚未作好防守准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世民一喜,这种速战速决的作风最合他脾气,忙道:“那么我们明天就出兵!”
“明天!”李建成吓了一跳,“这么快?来得及准备吗?”
李世民一边在脑中飞快地盘算,一边说:“来得及!突厥刚退走,我军警戒未除,一切用于抵御突厥的准备可马上移作出战西河之用。孩儿这就去挑选精锐,不用一个时辰就可准备停当。”说着已站了起来,拔腿要走。
李渊笑道:“二郎,你总是这么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先吃过晚饭,再去不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不必心急。”
李世民道:“不,我下去军营里吃好了。这件事办完,今晚有空还可以订下攻打西河的战略,时间无多了!”说着一溜烟似的跑了。
第三章
夜已深沉。
长孙无垢看着桌上的烛台已烧到尽头,火星“扑”的一闪就灭了,房中刹时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亮洒进来一片清晖,可隐约看到房中物件模糊的轮廓。她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动身再点燃一支蜡烛。她也不知已在这儿默坐了多久,也记不清已添了多少支蜡烛,可是李世民还是没有回来。
她看看墙上挂的,都是些什么弓啊、箭啊的,哪里象个有妇之夫的寝室,活脱是个大男孩的房间。她心里暗叹:“这也难怪,才新婚不久就分居异地。这里可有多久不见女子踪影了?!”
忽听得细碎的脚步声,长孙无垢一抬头,只见李世民走了过来。但他只是往窗里一张,见房中灯熄火灭,长孙无垢又坐在月色没照着的角落里,他没看见,只道她已安睡,也不进来看看,一转身就往对面的书房走去。长孙无垢默默地看着他走进书房,点亮了灯火,在桌上铺开一张纸看了起来,心里忽涌起一股不知是什么的滋味。
等吧,等吧!她的一生仿佛都是在等待中度过。记得幼年的时候,也是这么常常和哥哥、母亲一起等啊等啊,等着父亲回来。但那时跟现在是多么不同啊!大家坐在灯火辉煌、温暖如春的大厅里,她只感到热闹、兴奋,哪象现在那样黑暗、孤清、寂寞、凄凉。然后,便是许久不见的父亲从天而降似的不知从哪里出现,双手抱起她,拿他硬硬的髭子刺痛自己的脸庞,又是痛,又是乐!
这时一片云飘过,掩住了月色,室中登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心中一寒,仿佛又回到那些乌云蔽月的日子。
有一天,忽然大家都在哭,她骇怕了,也跟着哭。然后便是一片白色:白的衣,白的帷,白的花……还有象是无穷无尽的下跪、还礼、又站起来。终于有一天,她被人牵着手走到一个长长方方的盒子前,见到她父亲双目紧闭的躺在里面,一个声音在半哭半泣的说:“见最后一面吧!”这就叫做“死”吗?她心中有无名的悲痛,却总不明白这一切是什么意思。
然后,便是可怕的冬天来了。天好冷呵,但更冷的是人!她忽然之间发觉,平日见了她便一面谄笑的二娘和二娘生的两个哥哥__长孙安世和长孙安业好象突然变了另一种人,教人见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冒上发梢。只有她的亲哥哥长孙无忌还是对她那么好,但他也渐渐的愁眉深锁了。欢笑就象她父亲一样,离他们兄妹远去了。
如今她已长大,才慢慢明白了过去的一切。父亲临死时本是将家产都留给她和哥哥这两个嫡生的儿女。但他们年纪都太幼小了,两个庶生的哥哥却都已成年,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父亲死后将家中的大权抢了过去。他二人怨恨父亲偏心他们,待他们自然是不会有好面色的。总算他们娘亲还在,再加上长孙家终究是世家大族,她那两个庶出的哥哥到底不敢公然的虐待他们。但冷嘲热讽、白眼气话,总是少不了的。
她感到从所未有的孤独,却也洞察到从没注意过的东西。父亲的死仿佛是一只有力的手,“砰”的一声就将那无忧无虑、也无知无识的童年之门给关上了。在一夜之间,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孩子了。她可依恋的,就只有哥哥一人。而哥哥就天天躲起来看书。他神秘兮兮的对她说,从这些书里可以学到大本事;学会了大本事,他就不用怕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庶生哥哥了。真的有这么神奇吗?她也跟着读,什么《春秋》、《战国策》、《史记》、《汉书》,但看来看去却只见书中的人不过是在杀来杀去,害得她看了夜里老做恶梦。可哥哥却看得眉飞色舞,向她解释什么“为君之道”、“龙韬虎略”,说得津津有味。她虽不喜爱这些书,但哥哥既然这么喜欢,总想看了能有人跟他谈论,她便硬着头皮看下去。哥哥就是她最亲的人了;再说,除了陪他看书,她也实在无事可做。
二人沉迷在书堆里,倒也可以暂时忘却两个庶生哥哥的白眼。但连这样的日子也过不长久。几年后,母亲也终于去世了,两个庶生哥哥便气势汹汹的来说:“这儿不是你们的家了,滚出去吧!”她吓得目瞪口呆,哥哥咆哮似的叫:“我们才不希罕你的狗窝!以后我会比你们厉害一千一万倍,你们便摇尾乞怜的来求我,我睬也不睬你!”长孙安业大怒,飞起一脚将哥哥踢得一头撞到门框上,鲜血直流。她扑上去放声大哭。
长孙无垢合上眼,双手捂着脸,耻辱与苦痛象毒蛇一样咬啮着她的心。
然后呢?然后就到了长安。幸好他们的舅父高士廉怜悯他们稚子弱女无家可归,将他们接进家里住。可是舅父虽好,总不是自己的家。尤其那些下人的目光,教她看了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仍然是孤独、孤独、孤独!既是如此,还是与书为伴吧!只有书不会拿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你,只有书不会冷言冷语的刺痛你。哥哥更发奋的读书了。他常说:“我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教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悔恨这么对待我俩!”她听了只有默然。父亲已死,又寄人篱下,在这势利的世上,只凭一腔热血、满腹经纶,就能出人头地?哥哥也似乎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忽然会气沮意丧,终日对酒当歌,哭笑无常。她除了抱着他,跟着默默的流泪,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子能帮上什么忙。
然而,有一天,哥哥忽然欢天喜地的来说:“妹妹,你今年已十三岁了,对不对?”她有些茫然,是的,十三岁了,那又怎么样呢?自父亲死后,年龄在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却听到哥哥喜不自胜的道:“那是应该嫁人的了!”
她象当头受了一棒,讷讷的说不出半句话来。嫁人?是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当然是要嫁人的。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仿佛她可以一辈子依哥哥而居似的。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啊!原来,总有要离开哥哥的一天!这一想,象是上天要硬生生将她最后一个亲人也夺去一样。可哥哥那么高兴,她不敢在他面前哭,只怔怔的望着他,听他眉飞色舞地说他已如何给她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好归宿,那男的__她未来的丈夫叫什么李世民,是如何如何的了不起云云。可是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只知道自己将要失去最亲的哥哥,将要被抛进一个黑沉沉、冷冰冰的未知的地方,从此要独自承受无尽的煎熬与苦痛。
哥哥搂住她,激动的说:“妹妹,我们跟李家攀上了亲家,他们家权势极大,你哥哥将来有出头之日,都是拜你所赐!”原来如此!她无力地靠在哥哥怀中。
那一夜,是泪流到天明的一夜。接下来是她准备出嫁的日子,她见到哥哥神采焕发,直是脱胎换骨变了另一个人。她心里也渐渐的平静下来。能换得哥哥这么高兴,一切都是值得的吧!她受了他的感染,也欢天喜地的为自己的婚事忙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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