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女士走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于妈转身轻扣病房的门朝里头轻声道:“天倾,你妈妈已经走了,你放心。”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放心,仿佛是安抚刚刚逃出虎穴的绵羊,念念叨叨了几遍,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鹿晓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于妈,不知道该不该贸然询问。
于妈颤颤巍巍回到沙发上,自说自话开了口:“天倾和雨微从小就是我在照顾,从前的天倾很乖的,也没有穿女孩子衣服的习惯,每天还要和雨微抢小汽车玩……”老人的目光望向虚空,大约是沉浸在过往的时光里,渐渐地,她的目光低沉下来,“可是后来有一天,我请了假回家过年,雨微从楼上阳台摔下……”
鹿晓小声问:“雨微是谁?”
于妈抹了抹眼泪:“天倾的同胞妹妹,是个很活泼的好孩子,要是那一年我没有请假回家,雨微大概就不会……”
老人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窝深陷,头发鹤白,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那些凌乱的只言片语,勾勒出天倾的过往。
天倾他有一个双胞胎妹妹雨微,雨微并没有自闭症,虽然是妹妹却一直以来充当着天倾的保护者的身份。十岁那年,于妈例行请假回家过年,雨微在她离开的短短五天时间里,从三楼的阳台坠下,当场死亡……从那以后,天倾开始穿着雨微的衣裳。
鹿晓低声问郁清岭:“郁教授,我能去看看他吗?”
郁清岭点头。
鹿晓于是轻轻叩响房门,通知了天倾之后,极缓地推开房门。
病房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形成点点斑纹,空气中飘荡着细碎的尘埃。
天倾坐在床上,跻身在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地方,如同一个安静的木偶。
“天倾。”
鹿晓小声叫他的名字。
出乎她的意料,天倾竟然有所回应。他顺着她的声音抬起了头,目光并非迷茫,而是锐利如刀。
鹿晓在这样的目光下一时反应不暇,喃喃道:“我……我修好了裙子,你看看,是不是之前一模一样?”
她从购物袋里掏出连衣裙,小心地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床边。
天倾的目光微垂,落在连衣裙上,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天倾?”
天倾闭上了眼睛,如同泄气的气球,缓缓地蜷缩进被窝里。
鹿晓屏住了呼吸,她有一种错觉,现在的天倾……似乎要比之前都要清醒。他的目光有了非常明确的指向性,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还和她的眼神发生了交汇,这其实是很少见的。可是这代表好转么,她不敢确定。
迷茫之际,郁清岭出现在她的身后,轻拍她的肩膀。
鹿晓跟着郁清岭在郁清岭的身后,仍然忍不住一次次回头看——直到关门之前,天倾都没有睁开眼睛。
他好像对裙子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
“郁教授,我想去看监控。”
鹿晓觉得自己的心里养了个小猫,微妙的刺痒。
郁清岭的眼里闪过疑惑,却仍然点点头。
于是鹿晓又跟着郁清岭回到了监控室里。在监控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天倾现在的状况: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先是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而后确定外面没有声音,他掀开被子,极其缓慢地在病床里踱步。
先是打开了柜子,看了看布局;
翻身到床下,窥探了几秒钟;
最后站到了窗边,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眺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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