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听清楚了这个字,马上兴奋了起来。发声喊便往前挤去,想离木台近些好欣赏这种难得一见的热闹。
木台上的刽子手啐了一口唾沫。抹去脸上的雨水,将大刀背至身后,一脚向前,伸出左手轻轻摁了摁第一位犯官后颈,砍认了骨节的位置,然后大吼一声,刀光一闪!
刀落之时,像是利刀斩入猪肉一般发出声闷响。
刷的一声,鲜血从那无头腔孔里喷射了出来,溅得老远。那名犯官的头颅颓然落到木台之上,似乎还在恐惧着庆国朝廷这把大刀,咕隆咕隆地滚了起来,竟是借着雨水流势,一直未停,滚到了木台边,落了下去。
看见一个睁眼惘然,满是血污的头颅落到自己脚下,先前还兴致勃勃的京都百姓们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头颅滚动之处,留下一道血痕,只是被雨水一冲,迅疾淡去无踪。
……
直到此时,观刑的百姓们才发出一声喝彩,但叫好的人并不怎么多,也不怎么整齐,显得有些廖落。高台之上,坐在最下手椅上监刑的沐铁面上露出了不豫之色。
紧接着刽子手又是一刀,又是一个头颅落地,又是一道血光上天,又是一阵惊呼,又是一条性命从此不在。执刑的刽子手一共有三个,不过片刻功夫,十六名把官便被齐齐斩首,只留下满地污血与尸首。
随着斩首的进行,围观的人群渐渐胆大起来,喝彩的声音也是一声高过一声,最后那位礼部奉正的头颅终于惨然离开自己身躯的时候,那听好的声音更是震天一响!将这漫天雨丝都吓得飘离起来。
几位京都府的衙役在人群里忙着找先前落下的犯官头颅,却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一会儿之后,一条黑狗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个头颅,锋利的牙齿咬着那头颅上的耳朵,一双狗眼四处瞥着,狗眼里的光芒却无来由让人感觉一片阴寒。
“汪!”黑狗屁股上挨了京都府衙役一刀鞘,吃痛松开嘴里叼着的头颅,哀鸣数声,蹿进了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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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数日,连番动作再出,刑部尚书因贪赃枉法事发,被监察院在他的三姨太别院中搜出金银若干,犯禁物若干,上报朝廷,转大理寺议处,夺职降为夷州州判,竟是直接由从一品降成了从七品。
夷州远在南方,多瘴气热毒,只怕这位刑部尚书韩志维再也没有回到京都的那一日。
而都察院御史郭铮表面上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但依然被朝廷寻了个由头,直接赶去了江南。江南虽然是水美人美之地,但监察院四处在江南早已布满人手,只看什么时候动念头,把他如何。
朝中的文官系统一方面是因为宰相的关系,一方面也是觉着监察院手握实据,而且下手不是太狠,所以并没有抱成一闭,因为此事而对监察院大加攻讦。
但所有的官员都知道,这是报复,这是监察院因为那位远在北域的提司范闲,对于刑部大堂一事赤裸裸的报复。
……
报复与反报复,控制与反控制,直到最后达成一种默契的平衡,是庆国官场这几十年来不变的主题。所以没有人想到,当监察院与宰相的报复很宽容地停留在一定限度下时,来自于信阳及皇后处的反扑,依然如此快速的到来。
前面提到过的那位年轻书生,正是此次因为家中老父去世,所以不能参加春闱的贺宗纬。他是大学士曾文祥的学生,一向与郭家走得亲近。没料到在家乡时就听见那条爆炸性的消息,尚书大人在狱中待死,家产被抄,自己的好友郭保坤更不知道流落去了何方,最让贺宗纬有些愤怒的是,东宫的太子竟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伸出援手!
与贺宗纬一道入京的那位妇人,说来身世更是离奇,竟是吴伯安的妻子。那位吴伯安正是长公主安插在相府里的一位谋士,去年劝唆着林家二公子与北齐方面联手,想在牛栏街刺杀范闲,不料最后却惨死在葡萄架上。
林若甫身为宰相,对于这个害死了自己唯一正常儿子的吴伯安自然是恨之入骨,虽然吴伯安早死,但吴家在山东一地仍有不少家产。当地的官员正是宰相大人的门生,所以奉着上意,对吴家好生折磨,短短半年时间里,也不知投刮了多少银两,更将吴伯安的亲生儿子无故索入狱中,大刑致死。
这位妇人虽不识文墨,却也知道宰相势大,断不是吴家可以抗衡,但心伤儿子惨死,竟是将心一横,单身一人往京都里闯准备告御状。
在城外稍歇之时,这位可怜的吴氏很“凑巧”地恰好遇见了回京的贺宗纬。
贺宗纬是个聪明人,一听之后,便知道此事大有可为之处,便好生安慰那吴氏妇人,说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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