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时雨声音发哑,温顺地点头说:“好。”
靳时雨伸手将病床头灯打开,调整了点亮度,让谢臻不至于觉得很刺眼,暖色的光照在他们身上,给靳时雨整个人都渡上了个柔柔的光圈。谢臻手指微微动了动,用指尖触着他的脸颊,拇指轻轻蹭过,顺着视线看到的地方,一一轻触过去。
他什么也没问,一句话也没问,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温和地看着靳时雨。
“别哭了。”谢臻声音嘶哑,几乎辨不出原来的音色,轻轻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水渍,“我这不是醒了吗。”
靳时雨握住他的手,却听着谢臻轻微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手一顿,轻柔、缓缓地放下他的手,用被子掖好,他看着谢臻那双带着水光的眼睛,里面像是在说没关系。
“谢臻。”靳时雨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声音低沉。
谢臻轻轻地嗯了一声,只听见靳时雨郑重地说着,声音缓缓。
“再也不会痛了。”
躺在病床上的谢臻,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甚至可以说是狼狈、不修边幅的人,不免猛地一愣。
再也不会痛了。
再也不会痛了……
谢臻声音有些哽塞,竟然没法一时间说出话来,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无奈地伸出手掌,试图去摸靳时雨的头,而靳时雨也察觉得很快,低下了头。
其实有什么关系呢?不管是十八岁的谢时雨,还是二十五岁的靳时雨,又有什么关系啊,谢臻总是觉得靳时雨,在某些方面总是有着奇怪的关注点,和奇怪的执着。
明明爱就够了,真的够了。
谢臻状态稍微好上一段时间的时候,靳时雨才把沈京昭捎来的那张光盘给谢臻看了。谢臻躺在病床上,手指指尖摩挲过那块刻上去的摩斯密码,他低垂着眼,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想到什么了。”靳时雨挑了个苹果,在手里打转,顺着方向很快就削出一长条。谢臻没什么反应,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他迟钝地将光盘翻了个面递给靳时雨,不答反问:“里面是什么?”
靳时雨有些情绪不高,撩起眼皮淡淡答了句:“你们的大学青葱岁月回忆录,就差给你写个同学录了,然后写上谢臻同学,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谢臻被他这突如起来的阴阳怪气弄得哑然失”笑,伸出手轻轻敲了下靳时雨的头:“你有毛病啊。”
只见靳时雨将苹果最后一块皮削掉扔进垃圾桶里,一句话也不说,谢臻甚至已经做好了张嘴的准备,却不曾想靳时雨将手里的苹果反手塞到自己嘴边,重重咬了一口,嚼得嘎嘣响,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谢臻:“……”
靳时雨依旧无声看着他。直到谢臻妥协般退了一步,无奈地笑了两下:“没想到什么,就是想到以前,不是摩斯密码,可能也可以是。”
靳时雨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以前浩东看太多做卧底的电视剧,然后说自己也要学摩斯密码,然后随手搜了个代表图,每次给我们发信息的时候都用这种无聊的把戏。后来沈京昭烦了,说这种上网搜一下就知道的东西,适用性在哪里?然后他就跟浩东说,把每个字母对应的密码都换了一遍,给他发了一长段话,说浩东要是一个月内能破解出来,他包他半年的饭,送饭到寝的那种。”
谢臻拿过水杯,喝了两口润润喉咙,继续说着:“沈京昭这种人,总是喜欢耍看起来没他聪明的人,用这种招数让浩东看这些东西再也提不起兴趣,自然没有心情再用这个来成天骚扰人。后来浩东没有解出来,准确来说,我让他不要解。”
靳时雨挑挑眉,将那个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的苹果扔进垃圾桶里,语气平静地问着:“那你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知道。”
“上面写的是,敬挚友。”谢臻缓缓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讽刺地笑了,他闷声低笑着,脸上的讽刺之意几乎是藏也藏不住的。
多可笑呢。
一下子毁了两个朋友人生的幕后参与人,在消失在人海的最后一天,给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的谢臻送上一句敬挚友,不说一句可笑也算是可惜了。
谢臻将视线挪开,移到窗外,外面一片绿意盎然,即便是关着窗户,他都能感受到外面的风会是温暖的。靳时雨没说话,拿来电脑给谢臻,播放了上次拷出来的视频。
谢臻盯着屏幕,视频里面,沈京昭手持着相机,镜头对准着里面一前一后走着的谢臻和高浩东,镜头晃动间,沈京昭伸出手指比了个耶,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笑一样。
前面一前一后走着的谢臻和高浩东同时回头,高浩东兴奋地冲着镜头歪了歪头,快速地挥舞着手,大声喊着:“老沈,偷拍被我抓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谢臻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手插在兜里,平静又淡泊地望向镜头,随手比了个赞的手势,又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往前走。镜头里树叶被风吹过扇动的声音很明显,沈京昭和高浩东几乎是同频般不满叫了句:“谢臻你也太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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