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她从没和任何人泄漏过一点点她遭遇过的难堪。
她以为自己万事都可以忍耐的。
忍耐到最后,忘了最开始,她其实很希望能有一个出口。
但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人会愿意倾听这些废料。那些受困的情绪只是自己的,讲给旁人听,说出去了还不如别说,匮乏的安慰或者转脸后成为流传的谈资被广为嘲笑,下场将会比沉默不语更加难堪。
这个过程就像坐在一架正在向海面坠毁的直升机上,倾诉就是拿着伞降落,却摔进嶙峋的岩石,那么还不如继续老实地坐着,坠进海平面,忍受着被海水淹没的那种窒息。
但是这一刻,她对上康盂树的眼睛,情不自禁站到了直升机的边缘,拿出蒙尘的降落伞,试探地往半空张望,有一种向下跳的冲动。
——可以跳吗?
——你会接住我吗?
她在心里诘问自己。
在和康盂树沉默的对视中,她似乎听见了他说的当然。
黎青梦长长地松口气,慢吞吞地开口。
“我今天去见我叔叔了。上次我爸查出病之后,我来京崎找过他,堵在门口问他借钱。我今天就是来还这笔钱的。”她从包里掏出那张来时就带好的欠款单,“但现在我不欠他了。”
康盂树看清上面的字据,不可置信道:“400块?他在搞笑吗?”
黎青梦摇头:“他也有自己的难处,能给我这些,我也要谢谢他的。只是他没给我当面道谢的机会。”
“你还要谢他?你傻了吧?”
“到底谁傻呢。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看,那个愿意把所有钱拿出来借给别人的人才是傻子吧。”黎青梦意有所指地看着康盂树,很轻地又重复了一遍,“傻子。”
“喂!”
他不是笨蛋,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乐意地嚷道。
康嘉年又一次听得一头雾水,这两人怎么有那么多小秘密,他有一种自己不是灯泡却胜似灯泡的多余感……
尤其是康盂树还把人拉到了一边,两人用他完全听不到的语调对话。
“还没问过你,我之前借你的那笔到底够不够还?”
黎青梦顿了一下,点头说:“够的,已经还清了。”
“真的吗?”
黎青梦嗯了声,转移话题:“你有带火机吗?”
“干什么?”
她扬了扬手中的欠款条:“没用了,我要把它烧掉。”
康盂树在口袋里摸了摸,还真的摸出一只残留的。
他伸手说:“拿来,我帮你烧。”
“我自己来。”
“扯。你用过几次火机?小朋友就别玩火了。”
从公主又变成小朋友。
黎青梦听到这个称呼一愣,手中的条子就被康盂树拿去了。
他走到垃圾桶边上,单手捏着条子,一边擦亮火机,点燃欠款单的一角。
火焰开始燃烧,和着夏夜的热风卷起纸边,慢慢向上在空中消散成星火。火光映在康盂树漫不经心的脸上,如同在他的脸颊前烧起了一场小型的淡黄烟花。
黎青梦眼睁睁看着康盂树烧掉了她的欠条。
随着灰烬纷纷掉落,内心深处,那些曾经受过的难堪也被扑熄。
她陡然觉得自己变得轻盈,轻得几乎能像一只风筝一样飞起来。
烧掉最后一点灰烬,康盂树拍拍手,擦过她身时摞下一句音量很低的话。
“你的债主只有我一个就够了,别人都给我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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