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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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狼群与佳人第1节 狼群与佳人(1)
公元1607年(明万历三十五年)深秋。正值上午时分,女真满州国都城赫图阿拉城北的羊鼻子山,沐浴着明丽的秋阳。遍山枫树,霜林醉染,叶叶涂丹,红艳艳色彩斑斓。山坡上杂草间,芳龄二八的汉族少女范文娟在倘佯穿行。她双手拨弄着密密匝匝的野生植物,不时弯腰俯首,分明是在寻找什么。
从她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的情态可以看出,她已在山坡间劳作多时了。此刻她直起腰,用粉拳捶打几下发酸的脊背,玉掌抿一下额头汗湿的云鬓,回头眺望一眼山脚下苏克素护河旁绿树掩映中的秫篱茅舍。那贫寒的农宅小院,是她温馨的家。她仿佛看到了花甲之年的慈父在病榻上痛苦的样子,也就越发坚定了要找到一棵老山参为父医病的决心,便又俯下身去搜寻起来。
太阳升得更高了,俗话说秋老虎,晒得文娟皮肤灼痛。山野寂寂,只有她拨动野草的响声。就在她聚精会神寻找人参时,文娟恍惚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这轻微的响动使她猛然一惊,早起临出门时兄长的叮咛不禁又回响在耳边。“贤妹,愚兄进城卖卜,待赚得些许银两便与父亲抓药。你要紧守门户,切勿上山挖棒棰。荒山野岭多有豺狼出没,切记切记。”范文娟想起兄长文程的叮嘱,不由得一丝恐惧掠过心头。
转过身躯注目察看,但见灌木杂草在阳光下闪烁着斑驳的色彩。轻风拂过,草丛与枝条抖动,发出微弱的声响,莫说野兽,就连鸟儿也没有一只。文娟激跳的心平静下来,暗笑自己倒是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她重又回转身,再次专心致志地搜寻起人参来。说来也怪,认真找时遍寻不见,而文娟无意中把目光投向前方的山石间,就见一株茁壮的人参迎风摇曳着浓绿的枝叶。一时间,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几度疑为在梦中。掐掐腿股觉痛,仰望头顶湛湛蓝天,丽丽秋阳,分明是在现实中。
她轻手轻脚靠近那株参苗,似乎惟恐将人参娃娃惊跑。她俯跪在参苗前,数了数叶片,不觉忘情地亲吻起来。文娟怎能不喜,按她的经验推断,这株参龄至少在百年以上,估计重量在七八两之间。挖参人的俗语说得好,“七两为参,八两为宝”,挖到这棵参,何愁父亲医病无钱!她先取出一段红丝,在参苗上打个死结,据说这样可以防止参娃娃遁走。再从腰间摘下参铲,小心翼翼在外围相距半尺远掘出一道深沟,以免伤其根须。因为按参行的规矩,根须越全越是值钱。范文娟为保万无一失,她干脆放下了参铲,用如笋般娇嫩的纤纤玉指抠土,她是那么用心,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过了大约一袋烟的光景,文娟把一棵酷似人形沉甸甸白亮亮的大参捧在了手中,喜得她泪花儿在长长的眼睫毛上忽闪,芙蓉般的粉面贴在参体上,忘情地唱起了山歌小调:赫图阿拉赛仙境哎,绿水长流山长青。漫山遍野人参宝啊,野果累累枝头红。獐狍狐兔随手打吔,貂皮如火暖茸茸。待到三九冰雪冻,铁锤凿开冰窟窿……
文娟唱着唱着,突然钳口不语了,她感到有谁从背后把双手搭上了肩头。这荒郊野外何人来开玩笑?回头一看,她“啊”地惊叫了一声!一只大灰狼耷拉出血红的舌头,两眼闪出蓝幽幽的凶光正定定地看着她!文娟本能地用双手要将恶狼的一双前爪推开。哪里容她动作,大灰狼双爪一抓,文娟上身的土布蓝色碎花夹袄已被撕开。她那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乳房上几道红红的血印子分外醒目。文娟口呼救命,掉头就跑,但人参依然紧紧握在手中。她只不过跑出几步远,大灰狼一蹿,双爪又搭上了她的双肩,随着她的跑动,夹袄又被从后背撕裂,文娟身上几缕布条随风飘舞,她的整个上身几乎已是裸露无余。大灰狼似乎已无耐性,第三次扑上来,张嘴就向文娟玉颈咬去。
文娟用右手的参铲狠狠一铲,大灰狼的下腭被铲个正着,“嗷”的一声后退一步,随之发起狂来,它不待喘息就呼地猛扑上去,文娟立脚不住仰面栽倒。灰狼两只前爪扑向文娟前胸,尖牙呲出的血盆大口,便去咬文娟的脖颈。强烈的求生欲使范文娟平添了勇气和机敏,她就地一滚躲开狼爪,又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边向山下飞奔,边高声疾呼“救命”!尽管她明知这旷野荒郊杳无人迹,但还是下意识地呼救不止。
一个女孩子自然逃不过凶恶的灰狼。不过几丈远近,大灰狼再一次扑上了文娟的后背。此时她已是精疲力竭,毫无气力,悲哀地闭上双眼等待恶狼的吞噬……耳边一声尖啸响过,又是扑通一声响动,文娟睁眼一看,却是大灰狼栽倒在地,一支雕翎箭直戳在恶狼的后背。范文娟尚在懵懂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弥漫的烟尘席卷而来。待尘埃落定,面前的高头骏马上,端坐着一位身着软甲的魁梧青年,他的右手还挽着一把四尺有余的金缠银裹镶翠铁胎弓。文娟明白了:“将军,是您救了我?”“路经山下,听得姑娘呼救,便一箭结果了这畜牲。”青年说着忽然勒马退后几步,移开了目光,把脸扭向了别处。文娟有些奇怪:“看将军的装束,想必是女真人。”“姑娘眼力不错。”青年仍是扭转着脸,麻利地将上身的绿锦马蹄袖战袍脱下,搭在弓上递将过去,“请姑娘权且以此遮身。”
文娟猛然醒悟,低头见自己几乎是全裸上体,登时羞得面颈绯红。特别是那一双莹乳,恰似玉琢,犹如凝脂,圆锥般挺立于酥胸之上,不觉以玉臂遮掩。赶紧一只手接过锦袍,胡乱套在身上。锦袍逛逛当当,足以将她两个人包下。文娟面带娇羞深施一礼:“多谢将军搭救奴家性命,敢问尊姓大名,以图对恩人后报有期。”“举手之劳,何必言报。”青年并未隐瞒身份,“小可乃赫图阿拉城中建州女真家族皇太极是也。”“您!”文娟清澈的杏眼不觉流出惊异的神彩,上下仔细看了又看,“将军便是努尔哈赤汗王的八贝勒殿下?”“怎么,姑娘也有耳闻。”皇太极跳下马来,显然他对同范文娟交谈抱有兴趣。文娟眼中更射出敬仰的光芒:“贝勒王年轻英俊,文采过人,弓马娴熟,百万军中如履平地。这赫图阿拉周遭数百里,谁人不在争相传颂。今日得见,实为三生有幸。”“姑娘谈吐不俗,非似农家女子,肯否赐告芳名。”“奴家范氏文娟,家严曾在直隶中举,自幼随父习诗作文,不过粗通文墨而已。”她明显是所答甚多。“原来是范小姐。”
皇太极已睹文娟玉体,见其身形婀娜,眉目清丽,举止得体,比起健壮英武的女真姑娘,多了几分端庄妩媚,未免心下生爱,便进一步发问,“未知芳龄几何?”文娟嫣然一笑,这问话分明是对方传递过来爱的信息:“奴家正值二八年华。”“鄙人与小姐同庚,也是一十六岁。”对方意图愈加明了,文娟毕竟是女孩家,不敢与皇太极对视,只得低垂粉面。这一看,她发觉那只大灰狼竟在喘息,而且双眼睁开,发出蓝森森的凶光。她倒是有了话题:“八贝勒,这狼,它,它尚未毙命。”“哦。”皇太极走近大灰狼,伸手将雕翎箭拔出,“这箭还要再派用场呢。”大灰狼痛得整个躯体剧烈地抖动几下,张开血盆恶口,贴伏地面之上,用尽最后力气,“呕——嗷——嗷——”长长地嘶鸣,其声尖厉,余音袅袅。范文娟有生以来,从未听见这样的狼嚎,她感到全身发悸,直起鸡皮疙瘩。额前的刘海,似乎都根根竖立起来。自小即随父射猎的皇太极,早就听父兄辈们讲过狼的习性。
这一声狼嚎,使他立刻意识到大祸临头。说声不好,便拔出了腰佩的镔铁长刀。狼这种动物,是最讲群体性的。大灰狼的长嚎,是向同类发出的信号。几乎与此同时,旷野四外响起了此落彼起此呼彼应的狼嚎。皇太极的坐骑宝马“乌云兽”,躁动不安地四蹄乱蹬,“咴咴”嘶鸣。文娟一见皇太极神色有异,忍不住发问:“八贝勒,为何如此紧张?”皇太极并未答话,而是举目四望,右前方山坡上,大约几十丈远,有数株高大的老榆树。皇太极二话不说,薅着范文娟的左臂就走。“八贝勒,您这是做甚?”“快,快走!”皇太极步下加速。文娟踉踉跄跄勉强跟上:“八贝勒,您放开我,这究竟是所为何来?奴家要被您扯零碎了。”“范小姐,而今顾不得许多了,保命要紧!”皇太极言犹未落,山坡下便陡然荡起了团团黄尘。尘雾中,蹿出一条条跃动的身影。
转眼间,十几只凶狼已扑到近前。文娟看见,远处已是尘烟蔽天,黄土的灰尘在随风滚动。这才明白了事态的严重:“不好,狼群,是狼群!”“不要惊慌,赶快上树躲避。”皇太极拖着文娟奔向老榆树,相距尚有十数丈远近,然而领先的恶狼已嚎叫着猛扑上来。皇太极右手腕一抖,刀光闪处,为首的恶狼身首异处。一腔腥血喷出,溅得皇太极、范文娟,还有乌云兽,周身上下皆是血腥。头狼毙命,已经奔至近前的十数头狼都被震慑住,停在原地形成一个扇面型的包围圈。皇太极趁机将文娟抱上马背,牵起来直奔老榆树。
狼群随之尾随过来,而且试探着逼近了皇太极且不理会,他急切地对文娟:“快,站起,上树。”文娟手把榆树枝干,站在马鞍上,再一用力将身体吊上,便坐在了枝桠间:“八贝勒,您也快些爬上来。”皇太极扫视狼群一眼,发现一只毛尖全白的老狼来到,心说糟了,真正的头狼到了,只怕今日难以脱身了。他利用这宝贵而短暂的时间,连声催促:“范小姐,再往上,还要向上。”文娟居高临下,放眼一望,视野中至少有百十只狼还在向这里汇聚!她的惊叫已是另一种声音:“八贝勒,狼群,无数的狼群哪!”哪里还容皇太极上树!那只白毛尖的母狼一声凄厉的低嚎,这是向狼群发出了进攻令。瞬间,处在第一线的十几只公狼同时跃起,似乎要把皇太极撕碎。
好一个皇太极,不愧自幼习武绝技在身,他就地一个旋转,镔铁刀的寒光便将他包裹起来。再看面前,七八只狼断为两截,另有几只爪残身缺在地上挣扎哀鸣。然而,这下马威并未使群狼怯步,狼这种动物堪称是最有前仆后继精神的。不需头狼再发号令,也绝不给皇太极喘息之机,第二群狼足有二十只又一拥而上。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狼多。此时此刻,皇太极便有些顾此失彼了。那宝马乌云兽见主人有难,亮起四蹄,连蹬带踹,外加嘴咬,也对付五六只恶狼。皇太极手中刀又使二十几只狼毙命,但那狼群反倒又增加到五十多只。
皇太极心中明白,照此下去,他便有三头六臂铁打钢铸的身躯,也必将被群狼撕成碎片。想到此,他一跃跳上老榆树。那乌云兽见主人上树,回头望望,长嘶一声,腾空跃起,便飞出了群狼的包围圈。此刻,狼群约有六七十只,它们的目标是皇太极,没有顾及乌云兽的逃逸。那宝马颇通人性,又掉转头来向主人长鸣一声,便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眨眼间即不见踪影。乌云兽脱离险境,倒使皇太极可以专心对付狼群了。但是他很快发现,这老榆树也并非安全所在。眼见得靠前的十数只公狼,又向树上扑来。为首一只四爪扒在树干上,恶狠狠向他腿部便咬。皇太极左手扶住树杈,右手刀一挥,这只狼即被腰斩为两段。然而,群狼这种视死如归的习性实令皇太极头疼。一只方被杀死,另一只随即发起攻击。就这样没过多久,大榆树下已堆积起三十多只狼的尸体,而恶狼的攻势依然不减。皇太极早已是气喘如牛,汗流浃背,手臂酸软,挥刀分外吃力。而后续进攻的群狼,站在死狼的尸身上,又拉近了与皇太极的距离,犹如老榆树变矮了一样。
第一部分 狼群与佳人第2节 狼群与佳人(2)
皇太极边挥刀阻遏狼的进攻,边对上面的文娟说:“范小姐,你需再向上攀爬一段。”文娟虽说未与群狼搏斗,但连惊带吓此刻也已是周身瘫软无力,她望望上面只有胳膊粗的枝杈,感到为难:“八贝勒,奴家已是一丝力气皆无,怕是爬不上去;即使爬得上,那么细的树杈也难承受住一个人啊。”群狼狂吠不止,进攻毫不停歇。皇太极穷于招架,但他对文娟依然是柔声慢语:“范小姐你看,群狼可以轻易咬到我,必须再向上!快,向上爬!”文娟向远处一望,四面八方仍有三三两两的狼向这里汇聚。她绝望了:“八贝勒,这狼您是杀不尽了,实在是太多了,今天我们只怕是难以逃生了!”“你只管向上便是,只要有我在,保你性命无虞。”
皇太极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了,他伸手托起范文娟的臀部,将她举上了更高一层。他也随之登上了适才范文娟栖身的树干。与群狼拉大了距离,皇太极总算可以喘口气了。抬头向上张望,发现范文娟骑坐的枝杈忽忽悠悠,似乎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范小姐,这枝杈恐怕真难以承受。”范文娟倒显得从容镇定:“八贝勒,眼下只能听天由命了。若非您搭救,奴家已入狼腹多时了。我死倒不足惜,只是牵累您受难叫我心中不安。”“人生在世,哪有见死不救之理。”皇太极看看与文娟的上下距离,立刻有了主意,“来,你把双脚踏在我的肩头,这样可以减轻枝杈的压力,可保你万无一失。”“这……如何使得?”
范文娟犹豫着,“您贵为贝勒,我一民女,奴家实实不敢亵渎尊躯。”皇太极说:“这有何干,你我如今是同难之人,理当同舟共济,还讲甚尊卑身份。”说着便用手拉过范文娟双脚,放在自己双肩。范文娟见皇太极诚恳,也就不再坚持,遂将双脚放在了皇太极的肩头。二人此时全都感到奇怪,群狼为何停止了进攻?这时耳畔传来了“咯嚓”、“咯嚓”的声响。皇太极低头望去,心说不好。原来群狼围着这株半尺多粗的大树,正在啃噬其根部。群狼替换着啃树,尖牙利爪齐上,树的根部已被啃出了一溜沟!显然是群狼不能上树攻击,欲将树啃倒再吞噬二人。
范文娟何等聪明,情知用不了多久,老榆树就将被啃倒,自己难免要被群狼撕成碎片。她不忍皇太极受连累,便说:“八贝勒,树倒只在迟早之间,您趁着尚有余力,又有奴家在此吸引狼群,快些杀开一条血路逃生去吧!”
“范小姐哪里话来!想我堂堂男子汉,怎能在危难之际抛下一个弱女子自顾逃命。”皇太极断然拒绝,“只要我有三寸气在,必保范小姐生还!”
范文娟低头观望,群狼的牙爪简直胜过铁锯,榆树根部已被咬掉一小半。她叹口气说:“八贝勒大恩永生不忘,然同归于尽又有何益?时间不多,大树即将倾倒,八贝勒尽快离树杀出吧!”
“我意已决,范小姐不必再说,皇太极决不会临阵脱逃!”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二人都沉默不语。下面,群狼啃树的声音便显得愈加清晰。那“咯嚓”、“咯嚓”的声响,如同在啃噬着他二人的心、撕扯他二人的五脏一般。皇太极心中明白,只要榆树一倒,他二人就必死无疑。下面的狼群足有两百多只,凭自己一把刀和疲惫的身体,要想活命那只能是梦想。想到了死,不禁又引发许许多多的联想。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生身母亲,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把手叮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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