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啊,”那名女顾客几乎大叫起来,“我不过是让你擦擦桌子。你怎么回事啊?经理在哪里?”
艾琳皱皱眉头,仿佛听到了似的。她开始朝厨房走去。她恰好必须从吉姆旁边经过。吉姆又开始了,喷清洁剂,然后擦桌子。他必须清空自己的脑海。
“快点,快点,行吗?”那个粗鲁的女人反复催促。
艾琳虽然身体壮硕,却灵活得令人吃惊,而那个粗鲁女人恰好挡在她的路上。为什么她不把路让开?为什么艾琳不走另一条路?以艾琳现在的速度,她会从粗鲁女人旁强行挤过去。吉姆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头轰轰直响。如果那个女人不挪动一下,如果他没把桌子擦好,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左,右。左,右。左,右。他猛烈地挥舞胳膊,感觉肌肉像着了火一般。他的手指有些刺痛。
艾琳差不多已经走到他身旁。“桌……桌子,你好……”他咕哝着,因为擦拭动作显然不产生作用,所以他需要说出那些词语。
“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个粗鲁女人问。为了听清他的话,她又向他靠近一步。仿佛穿过一道开启的闸门,艾琳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危机解除了。
不知艾琳是无意还是有意撞到那把椅子,反正当她经过时,椅子摇晃了几下,那女人的外套滑了下去,在地上形成一个丝绸水洼。“该死!”艾琳说,并未停下脚步。
这是一场灾难。危机根本没有解除。
“不好意思,”粗鲁女人说,只是咄咄逼人的语气使得这个词语表达了相反的含义,“不好意思,女士,你是不是该把它捡起来?”
艾琳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厨房走去。
“捡起我的外套!”那女人命令道。
“为什么你自己不捡?”艾琳扭头说。
吉姆的心怦怦直跳。外套就躺在他脚边。“我可不吃你这套,”那女人说,“我会叫你们经理来。我会投诉的。”
“随便你。”艾琳说。说到这儿——哦,不——她不再继续往前走。她转过身,瞪着那个粗鲁女人,粗鲁女人也瞪着艾琳。吉姆站在她们中间,又喷又擦,嘴里低声说着“你好盐罐,你好甜味剂”,好让一切恢复正常。如果那件外套能像变魔法一样回到椅子上该多好。他闭上眼睛,在口袋里掏摸他的钥匙环。他想着胶带,告诉自己保持冷静,但统统无效。那女人会受伤的,艾琳会受伤的,超市的顾客们和米德先生以及厨房里的姑娘会受伤的,这些全是吉姆的错。
他俯身捡起外套。在他的手指之间,它光滑如水。他把它叠好搭在椅背上,只是他的手颤抖得如此剧烈,结果外套再次滑落,他只得再次俯身,捡起外套,把它搭在椅背上。他能感觉到两个女人——艾琳和那个嗓音刺耳如金属的顾客都在看他。他就像被扒掉外皮,已不再是自己,而是变成了她们。然后粗鲁女人坐下,跷起二郎腿,没有说“谢谢”。
在厨房附近,艾琳停下脚步。她把脸扭向吉姆,对他粲然一笑,满脸喜色,然后咚的一声推开厨房门消失了。吉姆哆嗦得厉害,他需要新鲜空气,但又绝不能出去。他必须擦另一张桌子,这次他必须擦好。
*
“你为什么非做那套仪式不可?如果不那么做,会发生什么呢?”精神病院的一名护士曾问他。她是个很养眼的女孩,刚从学校毕业。她说他的灾难意识太强,必须学会面对自己的恐惧。“然后你才会看到它们的真面目,会看到这些仪式毫无必要。”说起他的恐惧,她是如此温和,仿佛那是一件家具,他可以把它搬到另一个房间,然后忘掉它。他希望她说的是对的。她获得大夫们允许,把吉姆带到一个熙来攘往的火车站,在那里,他没有机会检查那些隐藏的空间、安全出口和入口。当他们步出公交车、穿过火车站前广场时,她说:“你瞧,这全都是你的臆想。”
可是她错了。那里有那么多的人,有那么多的混乱嘈杂——有飞驰的火车、繁忙的月台、没有脚的鸽子、破碎的窗户和洞穴似的透气孔——那天早上他学到的教训是,生活比他以前想象的更危险。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也是他从前担忧得不够,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其实对灾难估计不足,他必须采取行动,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他跑进休息室,想偷偷举行那套仪式。他差点撞上车站茶室里的一个蒸汽茶壶,进而给满屋子搭车上下班的人造成巨大伤害。他实在受不了,于是摁响车站警报。过了一个小时——在那么多消防车到达车站以至于所有开往西南部的火车都延误之后,他在一张长椅下被找到,缩成一团。他再未见到那位面孔新鲜的护士。她失去了工作,这也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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