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付下三百年的定金,将判官留下给束台打下手。是夜,月色空明。大街上空无一人,红尘客栈的门口挂着两盏灯笼,照得人的影子很长。
束台站在客栈门前,判官站在他身侧,小心的打量这位传说中的神祇。束台伸手,手指快速的结下流畅的金印,金光倏地大放,如同结界一般的光芒铺展开来,以红尘客栈为起点,一条通道连接地府,建立起一方小世界。
判官目露惊奇,束台所做这方小世界,不同于一般的结界,乃是稳定的化外天地,其原理同九殷划下的樊渊相似。
这等手段不是哪个神族都可以使出来的。
束台抬袖拎着一个荷包,递给判官,“这是八十一枚令羽,有了令羽便可以进出这方小世界,回去叫阎罗加个印,就能用了。”
判官忙接过,躬身行礼。
束台摆摆手,判官转身去了。
束台背着手,心情很好的看着这红尘客栈,仿佛客似云来,日进斗金的生活就在眼前了。
殷晚推开二楼的窗户,看着楼下的束台,道:“傻站着干什么?”
束台仰头看着殷晚,道:“我在想,我同鬼做生意,他们的钱是凡间的钱,还是地府的钱?”
殷晚也认真的想了想,道:“同鬼做生意,自然要用地府的钱。”
束台眉头微皱,“那我在凡间,岂不是依旧很穷?”
殷晚却笑了,“想要挣凡人的钱,实在是很简单,你且看吧。”
殷晚到底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从楼上下来,关上客栈的门与束台一同往家走。
一路上,束台缠着他,叫他说明白些。殷晚却始终摇头,端的是心思莫测。束台要多问两回,殷晚反倒数落他,说他近来浮躁的紧,该学点什么东西,静静心。
宁安城的冬天来得很快,刚进十月便下了一场大雪,给大地裹上了一层白。那天清晨,天边微微有些亮,束台披着大氅溜溜达达的往客栈去,一路上都是昨夜落下的雪,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客栈里有几个伙计在收拾桌椅,一个穿着黑棉袄的,拿着扫帚扫门口的雪,清出一条路来。
束台进了门,脱掉大氅,里面依旧是鲜艳的一袭红衣。他走到柜台后面站定,翻看一月的账本。
“掌柜的,要一间客房。”耳边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随后来人拿出一枚红色的,通体剔透的令羽,上面篆刻着几个黑色的大字。
束台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
“十七,这么一大早就出来干活呀。”束台接过令牌,在另一册本子上留下记录。
“大人,我不叫十七。”男人很严肃。
束台道:“你不是十七号房间的吗?”
男人道:“我有名字的。”
“你们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住?”束台记好了,把令羽还给他,“还是这样记方便,你是十七,跟你同房的是小十七。”
说着,他看了看跟在十七身后的那个人。那是个女子,低着头,不言语。她穿戴的很是华贵,锦衣玉袍,珠翠满头,只是面色苍白的紧,摇摇欲坠,站不住一般。
束台微微皱眉,“这个凡人的魂魄怎的如此虚弱?”
十七回头看了她一眼,道:“遇人不淑罢了。”
束台有些好奇,便亲自领着他们往楼上走,“你同我仔细说说。”
十七便道:“你当这女子是谁?她乃是现世晋国的长公主,本也是个极贵重的命格。她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她用了秘法,以魂魄为代价换她弟弟登上皇位。后来宋国侵犯边境,她弟弟将她出去和亲。只是和亲之策并没有换得太久的平静,没过多久两国便开战了。许是不愿意让她弟弟为难,她于两军阵前自刎了。”
束台听罢,摇摇头,“她弟弟可真不是个东西。”
“谁说不是呢。”
束台与十七说话,那女子依旧不言不语,只在束台提起她弟弟的时候闭上了眼。
大雪一连几日不见停,殷晚与束台坐在二楼窗边,烹茶赏雪。
殷晚身着白衣,外头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风毛围着他的脖颈,越发显得他姿容出尘,霁月清风。束台坐在他对面,一派懒散之色。鹅毛大雪的冬天,他不好再穿轻薄的纱衣,也换上了厚重的绸缎衣裳,绸面流光的广袖上绣着凤纹,自有一番华贵之气。
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客栈没有几个客人。天色昏暗,伙计点了蜡烛之后便围坐在火炉旁边,昏昏欲睡。
那一阵繁乱又匆忙的脚步声,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来人阵仗很大,最外面披了一件墨色的披风,身后跟着十多个仆从。伙计问他打尖还是住店,他回说找人,找天字十七号房的人。
束台闻言,往下头看去。
伙计说本店拢共只有十来个房间,没有十七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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