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权点头道:“大哥做法很对,但愿天佑义军,大败官军一场!”李自成微有冷讽的笑道:“事在人为,在人不在天。权兄弟就不要迷信求天了。多斩杀几个贪官污吏,这才是硬道理。”说着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意说必胜无疑。
李权仰望着黎明夜sè里的残星晓月,轻轻叹气,微微笑道:“或许是吧!”
时至晌午,十余万义军都已吃饱喝足,养足神气。个个都无从良之意,人人都有血战之心,只准备着出谷后如何与官军搏杀之事。这一朝成贼,万劫不复,此乃历代训言,千古道理。
葫芦关口,突然一声冲天号炮的响起。各路义军早已在山关下聚集,凝神仰关。只见原本用鹿角栅栏堵塞的要隘撤出一道口子,撒开一条数丈宽的山道。山腰上遍布着官军的大炮弓箭,杀气冲天。众官军都是全神戒备,稍觉异常,便可在一刻钟将义军全部打下峡谷去。
李自成、张献忠等首领见官军果然有诚信,暗中无比的惊喜。当先一群首领和将佐持着兵器,率先走出峡谷。见官军严阵以待,不敢急于下手。峡谷里的义军见终于逃出了困谷,无人不喜。因此撤军速度极快,几乎是奔跑而出。至峡谷要口时,被官军在边侧虎视眈眈,缴下兵器。义军只得是不舍的把显眼的兵器全部抛落谷底,瞬间便将一个偌大的空谷填满。
官军小心的监视义军一个多时辰,十三万老弱病残的义军全部撤至葫芦口平原。只见这些重现天rì的义军都毫无军章,满布星罗似的在平野上散动着。葫芦口上的官军见闯军们已全部出谷,迅速将谷口堵住。个个兴高采烈,相视着义军冷冷发笑。
天上的乌云密布,闷热之风吹个不停,好似将要有一场狂风暴雨来临,不知预示着什么怪事。是李自成的大意不备?还是洪承畴更为熟晓韬略?
葫芦口南面的高坡平地,突然满聚着大批军马,眨眼将便将西面和北面的关口高坡占据,俯视着坡下平野中的义军。数十门葡萄牙、荷兰人进贡的红衣大炮都已布置到位,万余名弓手都在弓弦上引着三箭,连发大弩在预备着。如若官军此时往山坡下开弓shè去,将会是一阵壮观的杀人箭雨。
李权见官军设下了如此jīng致的圈套,闯王和各路义军竟然浑然不晓。大多义军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只以为人多,官军人少,仅此来论胜败。不待闯王发令,各路义军早已将狂野粗莽的脾xìng释放无遗,众义军都把随身暗藏的兵器拿了出来,散漫无规。对着官军耀武扬威,藐视辱骂。
两侧的官军也都在哈哈冷笑,并不急着下山攻击。但官军都知道,闯军这次是必死无疑,休想逃脱一个。
李权甚晓兵机,在马上见到七路义军种种的缺损和不利后,真个是心灰意冷,焦急似焚。看不一时,摇着头对李自成揖道:“大哥保重,咱们这次输定了,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大哥要早做准备,不要恋战,突围要紧,以免落入官军之手。”
李自成骑着一匹大白马,怒道:“官军就在眼前,大战既要来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于军不利的话来,教弟兄们不战先怯?”李权不再叹气,点头道:“大哥也是懂兵法的人,别的小弟也不想多说,眼下这一幕你都看到了。咱们这样松散的一支军队,缺兵器、少马匹、没一甲、没大炮弓弩。就这样的军队,怎么能和以逸待劳的官军交锋?”
李自成自然也早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不愿说出来吓人。但凡稍有军机韬略之人都会明白,兵不在多在jīng。兵多只是人数上的优势,对战局起不到关键的胜败作用。只要主帅稍微用兵不当,运筹失灵,兵多便不是优势反而是累赘。一旦折动了士气,兵败将会似山倒一般的来,这便是苻坚淝水之战和刘邦睢水之战的败战典故,千古遗训,前车之鉴。
闯王看得心惊胆颤,急与李权道:“那咱们乘官军尚未形成包围,快速的撤退如何?”李权苦笑一声,摇头道:“各路义军现在是不惧生死,急切的要与官军开战,他们咱们会听大哥的话吗?到时一撤,官军还是会掩杀下来,那时更是大败无疑。眼下撤是撤不下来了,只能是以人肉之躯来抵挡官军的红衣大炮了!”
李自成惊问道:“那以李兄弟的计谋呢?你快说说看”李权道:“第一是走为上策,不过如此一来,大哥的名声rì后肯定会受影响,成了临阵脱逃、不顾义军兄弟的罪人。二是趁眼下官军刚集结完毕,咱们先要斩他几名大将,挫败官军的锐气,提升我义军的胆气和斗志。第三,不计任何代价的和官军血战,至于胜败存亡,那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让官军知道义军在绝境中仍有强大的战斗力,以免在义军败退之后不至于被斩尽杀绝。”
李自成见以上三策都件件不利,必成非败之势。觉得中策可行,毕竟眼下官军的占据上风,士气正锐。斩下他几个大将挫势已经是必行之势。点了点头,环视各路大将,高声道:“哪位虎将兄弟先与朝廷将军斗上几个回合,给义军开个头彩?”
张献忠部将高方挥舞一根狼牙棒,纵匹枣红马出阵,迎着山坡上的官军高叫道:“末将先来斩几个窝囊将军,就怕官军没人敢下山来应战,都成缩头乌龟了。”义军闻说,都哈哈大笑,嘲讽官军大将无能。
洪承畴在山坡看视着,教小校把经案台当成宴席桌。置着酒菜,座在帅位上,与千雪对饮几杯,藐着山坡下的闯军,呵呵指笑道:“好啊!这伙闯贼们是要给本部堂的面上好看。如此甚好,哪位军台愿下山去斩几个贼将,立个头功?”
众将纷纷请战,皆表出马迎战。曹变蛟最是亢奋,力排众将,雷鸣般的前揖道:“这阵前斩将的事,关乎大军士气,末将是正三品总兵,当然是末将出马了。”众标统战将皆为不服,焦急道:“大帅可不能按军衔的上下而藐视我等部将。”曹变蛟回首劝笑道;“众位将军休要争功,且听大帅的安排。”
众将便都静下声来,见山坡下的闯贼不时将灭,哪肯在这个时候放弃升官仕途的机会?请战的焦急面sè个个紧切相望,恨不自己上阵。
洪承畴笑道:“本部堂可没有什么厚此薄彼之心,只是闯贼们派出的也是一员大将,咱们也该派一员虎将迎战才对,免得给这些贼子说朝廷的坏话,侮辱了各位将军的名声。”众将无不哈哈欢笑,一时倒也不再争执。
曹变蛟急切道:“请大帅允许末将出战。末将不要功劳,只要能杀个痛快。”洪承畴赞道:“变蛟真乃当世猛将,不压你叔。既然你这么想露几手武艺,本部堂允许你出战便是。”
曹变蛟原意只是要在两军阵前显武艺、抖威风、当先为国家厮杀,并无贪功之心。见大帅准允出战,欢喜不尽,连忙谢过。教一侧小校牵马奉刀在坡下阵前,下坡上马,一跃便至核心,荡起征尘,横刀大喝道:“贼将谁来送死?”
高方要争功破敌,舞起狼牙棒去战。曹变蛟恶龙般的亢吼一声,挥刀去战,刀棒激撞,只见:
捧镶狼牙,血嘴撕咬一团霞。
刀磨利刃,盆口混吞半天风。
闷棒当头,不识你天外飞仙。
砍刀压先,哪管谁地狱来客。
狼牙棒敲,着手打碎天灵盖。
款雪刀落,碰招就收一缕魂。
挥舞钉棒,天王应避三分险。
运开薄刀,阎君不敢当面责。
两将怒斗二十合,十分勇猛。那曹变蛟乃曹文诏亲侄,武艺尽得叔父真传,有万夫不当之勇。刀法猛倾黄河壶口一般的来,那高方一个暴民将领,如何能敌?不到二十五个回合,被变蛟一刀将脑袋平斩下马来,死得极惨。
山坡上洪承畴欢声大赞道:“壮哉!不愧是良将之后,真乃英雄。”众将纷纷称赞,士气更是大增,只恨不能立即杀下山坡去斩将立功。
千雪也看得心急手痒,立身揖道:“大帅慢饮,看小女子去斩贼军的大将如何?”洪承畴挥手笑道:“夫人就不必去了,阵前斩将是各位军台和将军的事情,与夫人这般国sè美人沾不上边,休要去沾染了戾气,还是陪老夫慢慢喝酒的为好。”千雪只得坐下身来,笑道:“那多谢大帅的关照。”
众义军见曹变蛟不到三十合便斩下了忠王的心腹大将,无不吃惊。见洪疯子帐下有这等猛将,这才没有了轻视官军无能之心。诸多将领见曹变蛟这般的英雄了得,哪敢出战?各将原本纵出阵前的战马退回,不敢入核心迎战这员虎将。
曹变蛟心不满足,举刀喝道;“贼将里还有谁还敢出阵,与本将绝个高低?”李自成恰要唤手下最得力的猛将出战,却见帐下果将军欧阳通,不待闯王令下,高举长枪,纵马出核心,大叫:“鹰犬贼子休要猖狂,与本将来比个高低。”说着话,一杆长枪早刺在眼前。曹变蛟竖刀拨开一枪,放马激斗。好一场激战,只见:
将军挥刀争勇,虚空暴闪劈天雷。
莽雄去枪堪绝,地缝钻钩夺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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