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骂声更是此起彼伏。 溯衣先前甚是惊慌的躲避,然而又怎避的了群情激愤的众人。圣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便是百姓力量的最好阐述,区区如她,如何躲得过。到得最后,只苦笑着前行,任那无数的秽物扔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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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深情的眼眸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溯衣感觉到了两双眼睛是不一样的。一双来自等候送行的王公大臣,一双来自熙熙攘攘的人群。 连易凌依旧是一身大红的华裳,随着春天的来临面色似乎渐好,站在一大群人中依旧是那般的耀眼夺目,却又那样的静好。他的目光深深的凝望着她,一向的沉郁中竟似泛着痛楚和怜惜,唇紧紧地抿着,那是他隐忍着情绪时常有的表现。 他也有些不忍吧,尽管他看起来一向是清心寡欲的模样,那些日子的相处也依旧可以看出他亦是善良的。溯衣朝着他的方向勉强扯出一抹笑,樱唇轻翕,“我没事,谢谢你。” 连易凌在看见她的笑容时,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碎裂,旋即消失在深邃的黑曜石瞳孔里,目光缓缓地垂了下去。 溯衣将目光转向人群,在那涌动的人头里,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和一双熟悉的眼眸。曾几何时,这双眸子在漫天的红叶中看着她,在漆黑的屋子里安慰着她,在悬崖边紧随着她,在景王府的院子里一点点记起她。 曾经的浅笑清远,曾经的澄澈明净,曾经的目空一切,却因为自己,现在染上了那般深沉的痛苦和愤怒,似乎要灼烧这世间的一切,似乎要屠杀这熙攘的人群。心内突然觉得无比的愧疚,不顾一切的贪恋着他的好,心却一直在流浪。不是没看见他的黯然神伤,只是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如果当日跳下悬崖,他们没有各奔东西…… 如果那一天,紫玉箫没有落下…… 也许,他们真的能够隐居山野,做一对逍遥璧人。但是,这世间,没有如果。 月未晞的眼中盈满怒火和痛心,一直在人群中往前挤,早已失却沉静。 溯衣迎上他的目光时,一个劲儿的摇头制止着他的冲动。此刻上前,不但救不了自己,只怕还会被连临风所困,那么当日所做的一切努力,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苦便统统付之流水了。 他的步子终于顿住,眼里的痛楚之色却更深,深到溯衣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个角落开始发疼,连脚腕的疼都被遮挡下去。 溯衣知道,他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瘦弱的背影缓缓离开,所以在那一片盔甲之中,在无数的咒骂声中,她的背依旧挺的笔直,她的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坚强的像是悬崖边的一株百合。 经过十来日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祁城。 早在路上,溯衣便听说云国军队以年轻的杜仲焕为大将军,已经攻占了鄞州城,直逼祁城。 连临风的军队在祁城驻军之后,溯衣被软禁在临时作为元帅府的太守府。连临风此番没有再折磨她,却是在驻军之后第二天派使者向子书隐送去了战表,另附书函一封。 “三日后,将在祁城门外火烧千溯衣,请永昌帝务必到场观赏。” 溯衣不知道子书隐到底是如何回的书函,只知道连临风在当晚面色铁青的来了溯衣的房中,言辞恶毒的讥讽她,“哼,看样子本王上次走错了一步棋,不该如此轻易的放过他。” “是本王上次的游戏玩得太过,还是本王高估了你的份量?” “本王倒想看看,他能狂傲到什么时候。” 。 想看书来
第4章 不要她了
当溯衣被绑上高台的时候,两方的军队早已对峙良久,场上是风暴来临之前令人窒息的静默。 微一抬头,便瞧见云国军队最前面的子书隐。一身黑色的铠甲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冷凝威严,身后的明黄色披风在风中呼啸生姿,仿若腾风而起的巨龙一般。刚毅的脸庞上却是面无表情的,犀利的目光在场中扫视,看到她时面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只是看到一个陌生人。 溯衣虽然早做了心理准备,在触到他的目光时还是忍不住心痛。似乎又回到了初见时,他看自己的目光就是这般疏离,甚至有些说不出的森寒,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没有多余的情绪。 连临风骑在战马上,洪声喊道,“永昌帝,久违了。身上的伤可好清楚了?若是没有,大可回去养好了再来,本王可不想让人说自己欺负一个病人。”话落,发出一阵颇为豪气的大笑。 子书隐不怒反笑,不过笑却只局限在嘴角微弯的弧度,是冰冷的,“朕即便是抱病前来,依旧可以杀你个片甲不留。只是不知,景王殿下此番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能让朕开开眼界?”他的话音一落,云国军队的将士们轰堂大笑,显是嘲讽连临风行事不光明。 饶是连临风再能忍,也忍不下这样直白的嘲弄,当下气的脸色铁青,沉吟了半晌,目光扫过溯衣,才又缓缓开口,“难不成永昌帝你不要她了么?本王可记得当日你是怎样为她不顾一切的。” 子书隐轻笑了声,在一片寂静中落的分外诡异,缓缓地把目光移向溯衣,仿佛这时候才看到她一般,深邃的眸中波澜不惊,“这个女人么?如果你要烧死她,就抓紧时间,朕可是等着拿下祁城之后好和仲焕在城上饮酒。不过,她曾冒犯过朕,若是你愿意让朕先来射上几箭,朕倒也乐意陪你玩上一阵。”他的语气那般悠然的仿若谈笑,却让场中的所有人嗅出嗜血残忍的味道来。 溯衣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耳中一遍遍回响着他淡然如风的声音。 这个女人么?如果你要烧死她,就抓紧时间…… 若是你愿意让朕先来射上几箭…… 平平淡淡的口气,吐出的话却是一把把尖刀,把溯衣的心刺的鲜血淋漓。他果然是恨了自己,恨到曾经的情深到了此时,成了说及她的生死时的平静若此,甚至还能面不改色的补上一刀。 曾经说,朕会宠你护你的男人;曾经说,我还要困你一辈子的男人,真真切切的不再存在了。如今站在眼前的,是不曾遇见过自己的云国皇帝子书隐,是那个傲视天下,睥睨万物的男人。他的生命中,已没有自己的影子,即便是有,也是黑暗的想要抹去和扼杀的。 连临风闻言微愣了下,旋即朗笑出声,“永昌帝果然是豪气的真男儿。好!本王今日心情大好,既然是祸害两国的妖女,理应我们两国共同处决。难得永昌帝有这份雅兴,既然你这么给她面子,那便亲自送她上路吧!倒是便宜了她,连死都有这样的殊荣。”大手朝溯衣一挥,“永昌帝,请!” 子书隐的面色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变化,一贯的面无表情,“如此,便多谢景王殿下了。来人,拿弓来!” 很快便有人恭恭敬敬的捧了弓递给他,纯银色的弓身,浮雕着繁复的龙纹,手腕翻动间,周身光华流转,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曾经在宫门口,他也是拿着这张弓,毫不犹豫地将银色的箭矢射向自己,嚣张的声音响彻夜空,“那朕便成全你。” 今日还是这张弓,他依旧是高高在上,嚣张的不可一世,银色的弓对着自己,让朕先来射上几箭…… 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曾经的一切,都是烟云么?
第5章 慢慢折磨致死
子书隐半眯着眼,遮去眼底的些许波动,银白色的箭已经直直的瞄准溯衣,食指轻放间箭已离弦。 溯衣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惊疑,没有了痛楚,没有了难以置信,她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子书隐的脸,看着他唇边挂着一抹轻笑,满意的看着箭向她飞来,看着它穿透她的肩窝,看着她痛楚的溢出半声惨叫,看着她死命的咬紧樱唇忍下后半声痛呼。 心似乎在抽痛,肩上唇上似乎都不再那么痛了,只余那一抹轻笑占据所有的视线,让溯衣如坠地狱。 连临风看到那箭射入溯衣肩窝的那一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子书隐竟真的箭射她,且不是想要一击致命,而是要慢慢的折磨。待得看见溯衣肩头流出的黑色的鲜血时,面色沉了沉,转向子书隐,“永昌帝这是做甚,怎还下毒?” 子书隐挑了挑眉,满脸的不屑,“既是祸害人的妖女,岂能让她痛快地死去,总要让她尝够旁人所受的苦。莫不是景王殿下心疼了?她那张脸倒的确是迷惑了不少男人的!” 连临风狐疑的看着他把玩着手中的弓,连看都不愿多看溯衣一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起来。对于溯衣,他并不是真想要烧死她,说到底她也是千离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他虽讨厌她却也不曾动过杀意,今日之举也不过是钳制子书隐。 但是他的反应…… 连临风瞥过痛的一脸冷汗,唇也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溯衣,向子书隐问道,“永昌帝的意思是?” “毒是噬心草所制,倒是会让她疼上一阵的。不如就将她留在此处,我们每天来射上一箭,看看她的命够玩上几天。她一死,我们就开战,如何?据朕所知,景王殿下的粮草还在路上……”子书隐轻描淡写的说着,淡笑着看向连临风,巧妙地剩下后半句。 他知道连临风不会拒绝,战事延迟一天,他的胜算就怎会增加一分。如果立刻开战,没有粮草的他无异于自寻死路。 连临风听他说及粮草时眼中异色一闪而过,沉吟半晌才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个交易对他而言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好,我们便各派一百将士守着。”子书隐袍袖一挥,立刻决定,顿了顿,看向连临风,“既然如此,今日的游戏便到此结束。朕先回营了,景王殿下请自便。” 话落,不待连临风回话,一调马头便疾驰而去,唯有风中飘来他的大笑声,击在人心上带来几分震颤的豪气。 溯衣看着他明黄的披风渐行渐远,看着马上他冷硬的背影挺的笔直,看着他被身后的众多将士所簇拥,听着他旁若无人的大笑,心中的钝痛愈甚,他已经远离了自己。若是说曾经自己所认为的会被他抛弃是误会,那么今日却是真的被他抛弃了。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所恨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啊!她没有欺骗他,她没有和他们联合起来害他,他没有想要置他于死地啊!从来没有过。 现在她终于尝到被误会的滋味了,尝到他曾经受过的苦。原来真的这样痛,原来这才是被抛弃的滋味。但是为何,她学到的时候,必须以承受他的恨为代价。 如果,如果,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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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定要活着
心突然像被万千蝼蚁啃噬一样,疼得抽搐,溯衣拼命的扭动身躯想要减轻那种痛楚,然而却无丝毫效果,反倒是胳膊上被麻绳勒出一道道新伤,单薄的白衣上血迹斑斑,触目都是或黑或红的血迹,令人心惊。 她想哭,然而却发现即便是疼得弓起身子,眼里却是干涸的,连一滴泪也没有。有那么一刻,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让我死掉吧,死也比这样痛要好,死了便能解脱。 但是当她牙齿咬住舌尖的时候,却想起子书隐愤怒的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想起人群中月未晞痛楚和怜惜的双眸,想起爹爹说,“溯衣,你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要信命,命都是自己挣来的”;想起太后说,“那些往事,都忘了吧,咱们还像以前一般。” 她怎么能轻易的死呢?误会可以解开,深情可以回报,命可以自己掌握,往事可以统统遗忘,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继续。死,是最懦弱的解决方式。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之后就不会疼了,一会儿之后就有希望了。她咬紧了唇忍下呻吟,一遍遍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没事的,一起都会过去的。 溯衣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迷过去的,迷糊中有一股清泉喂进自己口中,方才幽幽转醒。眼前是清词绝美的脸,即便是在这样战火一触即发的地方,他的身上依旧有一种不染尘埃的美丽。 看到溯衣睁开眼睛,他面上的担忧立刻便被狂喜所代替,“你终于醒了,快喝点水吧!”他的手上端着一个白净的瓷碗,凑到她唇边。 看到是他,溯衣本能的撇开头去,却又突然想到不死的信念,立刻回头猛喝了好几大口,好些顺着下颌流到面前的伤口上,疼得她蹙紧了眉头,“有吃的吗?” 溯衣突然问道,清词愣了下瞬间便反应过来,嘴角绽开一抹明艳的笑,“我还以为你会倔犟的不肯吃东西,正思忖着怎样劝你。”边说边弯腰从地上的篮子里拿出一碗饭来,看着溯衣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叹,“你总是让人看不透,我都不知道你瘦弱的身体里有多少惊喜,怪不得他们都为你不顾一切。” 溯衣并不回话,仿若没有听到一般。 清词也不计较,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她,却在溯衣刚刚张口时勺子“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溯衣和清词都惊得不轻,抬头望去,一身黑衣的子书隐正一步步走上高台来,盯着清词脚边的篮子眼中满是嫌恶,冷洌的目光在溯衣面上淡淡扫过,转向清词冷声说道,“朕有说要给她饭吃吗?清公子不好好地服侍你家王爷,倒多管起闲事来了。不怕你家王爷吃味?” 这话说得极为暧昧,清词绝美的脸上也有了一丝阴沉,“皇上误会了。清词不过是看她可怜——” 话还未说完,就被子书隐冷冷的打断,“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她算什么东西!” 溯衣一直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转为难以置信,他,真的是子书隐么?恨,真的可以以让他变得如此冷血无情? “不是我。”溯衣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望进他的眼睛里,开始她迟来申辩。不管他会不会相信,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希望。 子书隐侧首看向她,眸中唇角都是嘲弄,“不是你?什么不是你?” 看着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他嘴角张扬的讽刺,溯衣的坚持只剩下飘渺的希望,“我没有与他们联合起来害你,我没有想要置你于死地,我没有说过你会为我做一切,我没有想要做连临风的王妃。” 一口气说完,她咬着唇盯着他的反应。
作者题外话:二更。。。 都没有人声讨子书隐么???
第7章 朕早就不相信你了
半晌之后,他才抬头看她,淡淡的问道,“说完了吗?”接触到她肯定的眼神时,却勾唇一笑,“可是朕早就已经不相信你了!你的话怎么能信呢?只怕是连临风失信于你,王妃的位子又落了空,你才又想起朕来吧?” 溯衣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下,“你也尝过被误会的滋味,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而宁愿相信连临风的一面之词?” 子书隐突然朗笑出声,“千溯衣,你以为朕真是你说的傻瓜么?你去见过子书亦澜回来一直心神不宁?连临风为什么肯让曾经身为连易凌幕僚的你伴在他身边?清词那晚明明已离开,为什么朕刚一出你的院落便被堵住?你视若性命的紫玉箫为什么会不小心落下?那日若朕不醒,你是不是打算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缚了朕?也省了后来那场戏。” 溯衣听着他的一个个为什么,确实都是事实,但是事实背后也并不像他想的那般有许多阴谋。动了动嘴,想解释,但是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清词却在此时焦急的开口,“皇上,你真的误会了溯衣,她从不曾与王爷和郑亲王联合过,王爷只是单纯的让她扮作千离——” “够了!”子书隐厉声吼道,“朕不想再听你们的狡辩。”话落,手中突然多出一个白瓷小瓶。他冷笑着走到溯衣身边,将瓶中的白色粉末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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