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瞧不上。”江与辰放下烛台,嘴角随意勾着。“可谁叫我在京都住着,里里外外风闻了不少徐复那样的事。其实他还算是好的,至少还有个京官做。
魏临的父亲曾经是先帝的五品武官,就因为太爱说实话,被顶头的将军寻了个罪名,男丁流放漠北,女眷去了教坊司,一家子全蒙冤。
后来我爹扳倒了那将军,才替魏伯伯洗刷冤屈。可等他们脱罪回京时,才发现家中人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只剩魏临和魏伯伯两个人在这世上活着。”
方如逸没想到,魏临这个素来爱玩笑的人,竟有这般凄苦的身世。
“魏临真是不容易,想必流放一回,他学会了很多。”
江与辰摇头笑道:“岂止是很多,简直是五毒俱全,什么爬墙头、听墙角,人前人后两幅面孔,都是他教我的。”
“江国舅还有两幅面孔么?”方如逸语调冷冷。“怪不得你能骗我大半年……”
江与辰自知失言,慌忙探身进来:“我对你可从来只有一副面孔!什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那是魏临的把戏,我都没学会!否则京中那些庸碌,早就不喊我浪荡子了!”
方如逸默然无言,心中却觉得这话倒是没错。
若他江与辰真拿出一张讨人喜欢的脸面来,京中的女眷、公子只怕要日日寻他念他,想法子攀附江家了。
岂会到今日,还要被人躲着走?
“江国舅,明年你要参加春闱,若得中,自然要步入官场。到那时,你这副洒脱不羁的性子,如何能受得住无尽的倾轧?”
江与辰却并不在乎,直起腰道:“我的浪荡是奉了旨的,谁敢管我?”
“也是。”方如逸垂眉点头。“你是皇亲国戚,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担着,是我多心了。”
这话说得别扭,江与辰心下顿感后悔。
自己家中有权有势,虽说方才那句“谁敢管我”,是句真真切切的大实话,可与魏家和徐家的遭遇相比,如此实话,倒成了炫耀之语。
今日他死活要赖在方宅,是为了让方如逸恢复从前与他的谈笑风生。
可聊着聊着,却越发将两人的距离推远。
终究是身份云泥,处处有别。
难以言说的失落层层翻涌,江与辰心底不是滋味,余照端来的清粥小菜也无意吃了,随口嘱咐了方如逸几句,转身离开。
余照不知他是怎么了,锁好外门后,端了清粥小菜进屋,和方如逸一起吃。
“姑娘,江国舅不是说要留下来用饭么,怎么突然走了?”
方如逸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手中的勺子慢慢搅着热粥:“话不投机,自然要走。”
余照迟疑道:“姑娘,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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