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啦,永寿宫失火啦!”外头宫道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德妃几人站在廊下看,远远看到深蓝的夜空下有一处冲天的火光,将天幕映成了橘色,看样子火势不小。紧接着听到外头齐整的跑步声和铠甲撞击声,薛云晗侧耳听了片刻,道:“是侍卫列队通过,应当是去救火了。”
宫里的建筑多是木制的,天干物燥的确容易起火,只是放在今天夜里,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几个人都失了谈笑的兴致,在灯下静静地围坐,过得一阵子,周围又重新安静起来,只有远处的熊熊火光依旧,估计是火势太大一时未能扑灭。
“嘭!嘭!嘭!”玉明宫门口传来重重的拍门声,这突兀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有些诡谲,屋里的几个人神色一肃,常嬷嬷欲要前去查看,德妃制止了她。外头敲门的人见里头没有反应,加重手上的劲儿又重重地捶门,大着嗓门喊:“德妃娘娘,德妃娘娘!”
喊门的声音是个男声但有些尖细,应该是个太监,德妃示意掌事的宫女去应门,那掌事宫女提了灯笼走到门口,对着外头喊:“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我们娘娘已经歇下了。”
外头的太监听见里头终于有了回应,语气放低了些,“德妃娘娘,奴才是交泰殿的管事太监,劳烦您开开门,皇后娘娘有急事要奴才来通传。”
薛云晗对张皇后的交泰殿比屋里其他人都熟悉,这声音的确是交泰殿的太监总管刘太监,但她仍是摇摇头,今夜不知宫里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固守在玉明宫才是最安全的。
那掌事宫女也伶俐,并无开门的意思,只是恭恭敬敬地道:“咱们娘娘怀着身孕,最近饮食和睡眠都不大好,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修养,皇上也叫娘娘哪儿都别去,就在玉明宫里好生将养着,今夜好不容易安睡下了,劳烦公公通融一下,咱们娘娘明儿一早就去交泰殿。”
外头的刘太监沉默了片刻,过一阵又道:“这可不行,实话告诉您吧,不是皇后娘娘要找德妃娘娘,是皇上,皇上突然发了心绞痛,眼看着就要……要见娘娘最后一面!”
屋里的几人听这消息俱都是一震,薛云晗立时就站了起来,德妃安抚住她:“别慌,皇上中午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心里却想着以前听老人们说心绞痛,平日里是看不出来的,这病症来得非常急,上一刻是好好的一个人,下一刻说不定就……这样想着也站了起来,“咱们去门口再问一问。”
傅晴柔和薛云晗一人一边搀扶着德妃往玉明宫门口去,外头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听着要年轻些,“德妃娘娘,奴才是张小会,刘总管说的是真的,太医已经赶过去了,皇上现下在交泰殿,惦念着德妃娘娘肚里的小皇子,要见您呢!”
张小会是梁三全的徒弟,平日里跟着跑腿办事十分机灵,薛云晗和德妃都听出来了这声音,打算让守门的太监开门,一旁的傅晴柔见这两人关心则乱,制止道:“今夜宫中形势奇诡,还是小心些为要,娘娘怀着身孕多有不便,还是让臣女来开门吧。”
德妃知道傅晴柔有功夫在身,点了头往旁边略移了两步,低声将玉明宫里所有的太监和力壮的嬷嬷都唤到了门后,等开了门若有不对,就立马全力阖上。
开门的小太监有些紧张,抖抖索索地开了半天,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外面的灯光一涌而入,隐约之间似乎有铠甲并刀剑的反光射进来,众人还未看清外头的情形,傅晴柔已经大喝一声:“把门关上!”
门外的人因为是有备而来,听到傅晴柔这一声先反应过来,立马齐齐使力往里面推,一时将大门打开的缝推开得更大,这时玉明宫众人才醒觉,门内的太监宫女们一起将门往外头顶,先头开门的太监这下反应倒快了,站在门中间两手握住门栓,只等门阖上就栓门。门外的人未未料到玉明宫有所准备,因此人手并不是很充足,而德妃的品级为四妃之一,宫里的太监宫女并嬷嬷加起来有二十几人,此刻齐心协力,便占了上风。
眼看就要将两扇大门落下门栓,外头伸进来一把雪亮的刀,拿门栓的小太监本能的偏身躲过去了,一个重心不稳人踉踉跄跄,手上也松开了门栓,这时外面第二刀已经砍了下来,傅晴柔见状往前一步拉开小太监,堪堪擦过刀锋,将手迅疾地伸出门外,握住外头持刀人的手一折一拉,已夺了刀过来,再顺势往外头砍了一刀。
外头的人未料到玉明宫有人如此悍勇,愣了瞬间,趁此机会里头的宫女太监已经彻底关上了大门,傅晴柔干脆利落地落下了门栓。
“开门,开门!”
好在皇宫的大门质地很是厚重坚硬,外头的人并不够多,只在外头拍门喊叫,并没有能硬闯进来。
德妃到底是个孕妇,受此惊吓,脸色有些发白,傅晴柔守在门口,薛云晗则扶她到室内,沏了热茶与她。德妃缓过劲儿来,拉着薛云晗道:“今夜这阵仗,莫不是皇后娘娘逼宫?”
薛云晗心里也乱成了麻,宣和帝中午那话看起来是有所防备,但是他今晚就在皇后宫中,万一……
这一夜格外煎熬,一直到天蒙蒙亮时,宫里想起了一下一下的钟声,薛云晗面色一白,这是丧钟,难道父皇殡天了!
等得片刻,钟声停了,她松一口气,皇帝的丧钟不是这种敲法,紧接着一颗心却又揪起来,外面的有人大呼:“太子薨!”
第一百零四章
漫天白雪如细盐洒下,落在人的衣裳和头发上头立时就化掉,下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淀起来,只是湿了路面。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薛云晗手里捧着暖炉,跟着林嬷嬷走在宫道上,宫道两旁红的墙黄的瓦,和她上辈子所见并无二致,不,应该说千百年来大约就是这么个样子,也不知这些悠悠岁月里经历了怎样的兴衰更替。
“娘娘如今快要生了,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多亏县主常进来陪娘娘说话。”林嬷嬷说了几句,告罪道:“奴婢年纪大了,啰嗦了些。”
薛云晗摇头表示无妨,她说是来看德妃,其实是想探望宣和帝,之前叶贵嫔去世宣和帝的病是装出来的,这回太子去世,宣和帝却是实打实地病倒了,如今天气越发寒冷,只怕病势更不容易好。
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已经过去两个月,宫道上丝毫看不出曾经沾染上鲜血和眼泪,太阳亦是照常升起。那一天宫门大开,朝臣们入殿上朝,才知昨夜太子病逝,张皇后因为受不了痛失独子的打击而心灰意冷,决心至此以后永居宫内承恩塔,为亡子祈福,为社稷祈福。
而随着太子葬礼进行的,是承恩侯府爵位被削除,家人全数流放西北苦寒之地,内阁首辅柏阁老致仕,得到朝廷允许之后立即携家眷离开京城,回归了故里。
同时宁王谋反事败,朝廷班师回朝,立下功劳的四皇子被封英亲王,傅御史调入内阁,而在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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