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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故布疑阵19（第2页）

“自是如当下的物件而已，且将小的金银物什与钱币随身携带。”

项燕仍是摇头，苦笑道：“贵客必是族中衣食丰厚，又有众多奴仆打理行程。贼人逃遁，日后路上必是避着大城巨邑而走，便是小的黄金奢器，乡里间如何换得开？又有何胆量去换？好教贵客知晓，便是钱币，那乡里间的农人怕是一辈子都未曾见过。”

其人看到吕不韦一脸求教之色，继续来道：“凡逆旅之人，整理褡裢行囊，当是贵重物什做一堆、吃食舂米做一堆。贼人急走，自然是单将那宝物藏下，如何若眼前这般宝物舂米混作一团？可见是早有预谋矣。”

“再说这吃食舂米，乃是行走乡里、穿林渡水顶为关键的物什。便是金银细软全抛弃了，也应将此物带上，如何抛却得如此之多？可见贼人必是时间充足、细细思量了，想要造就一番仓惶东去得景象，不料却弄巧成拙。”

吕不韦闻声赞叹，那项燕犹是不停，继续分析道：“若说末将为何断定贼人西去或是北上，自是要说那些脚印。虽被雨水冲刷，仍模糊见得十数人，自滩头向密林而去。北向因杂草丛生，依稀零星见得几个脚印，而东向却毫无踪迹也。”

吕不韦此时长了记性，也未言语，只是那陈戟儿嗤笑来言：“将军何其谬矣。将军先前所言贼人时间充足，自是在西面与北面多做脚步印记，其人乘船东去，以期我等往西、北探查，耽误了追索，好让自家速走。”

“若是普通贼匪，自是当若壮士所说。”项燕向陈戟儿敷衍拱手，算是见了礼，复向吕不韦说道。

“然末将得令所云，此间贼人乃是徐州墨学残贼与那越人南林后辈。越人何如末将未曾得知，那墨学残贼的名声我素在项城与淮上听闻，乃是十数年间横行天下的豪奢人物。其人自当知晓，顺江而下者，除入海外可谓毫无出路，谓之自寻死路矣。此其一也。何况贼人自知前有我等哨骑于驿道盘桓已久，后有贵人追兵于江上紧逼更甚，如何能隐匿舟船于江上乎？此其二也。故可断言，墨学残贼定知这西北两侧脚印或为认定做虚数，便可做实也。”

项燕由是站定，语气更加坚毅：“故而贼人细细准备包裹褡裢，间杂贵器糇粮，藏匿在须费得稍少功夫即可寻到的地方，以期我等推断其人仓惶匆忙间逃窜。又在西、北两处多备脚印，牺牲少许同伴，令舟船顺流而下，虚实相错。以期我等于其仓惶的基础上，料得其走投无路，东奔江水也。贵客、壮士，还请率景氏精兵，与末将仔细搜寻这两处地方。”

言罢再度拱手，却是态度愈加诚恳。

吕不韦连忙扶起项燕，语气当中满是欣赏：“项将军所言甚是，不料军中竟有如此俊才，何不为主君所用欤？他日我为将军引荐，当为上首！”其人再度回首，招来一旁赌气的陈戟儿，严肃嘱托。

“陈先生，还请你去舟上挑选二十悍卒，精备甲胄兵器，与项将军同去搜寻贼人。为求结果，这二十人唯君之命是从！”

那陈家弟子闻得吕不韦唤他做陈先生已是精神一振，又听到将率二十人自主搜寻，更是喜不自胜间拱手飞奔而去。

唯有那项燕，见得吕氏招手，本是心中一喜，面露欣色。却在听得二十人后心中一沉，又闻得唯陈戟儿之命是从时更是沉到江底。

“项将军何虑也。”吕不韦笑容愈盛，轻拍项燕之肩以示亲近。“在下受主君之命，只好去下游寻那贼人，听闻将军之言，当是要白跑一趟了。今日若在此间擒得贼子，尽皆为将军之功也，我亦不曾见过这满地财货。今不韦不欲夺人之美，岂能令我之士卒多于将军？况陈先生亦为景氏门客，技击之艺仅在方才那山先生之右，又领景氏悍卒，堪为将军臂膀矣。”

言罢再拜，口中道着他日为将军贺之类的言语，扬长而去。

只留下项燕一袭赤甲站立于风雨当中，舒缓数次方才认命般地长叹一气，领兵去接那陈戟儿去了。

待得两厢人马相会，吕不韦座舰已然破浪东行，其人仍在船尾遥遥挥手，与项燕作别。

“主君何故听这穷厮言语，只是一小小骑将，一开始还将那些财货藏放在身后。料想平日里为贵人送些不要紧的信牍，打仗时远坠着做个眼睛，眼界便短得像那乞食的也似。说话竟好似主君不知晓抛却糇粮是故作疑阵一般。方才在大营出发时，主君还告与我这秦人乘船东去乃是疑兵之计呢。”

吕不韦眼见着岸上兵马已被薄雾笼罩，方才放下手臂，微笑间轻拍了一下身边精壮汉子。

“见识下荆楚人杰，如何算不得好？只是今晨景氏子已然怕自家惹火烧身，却又不想弃了嘴边这逼迫秦楚两国干戈的膏腴。想着用江淮商货之利推我出来，让我去做傩戏中推着神位的台前之人。”

吕不韦面露讥笑，继续说道：“好赶在我将这神位推到楚王面前时，一刀斩断，教天上的鬼神、地下的王侯去找我的麻烦，三闾之家贪食的豚彘好去吃地上掉落的贡品。我为他再找一个抢着推神位的俊杰，其后伺机推波助澜，岂不美哉？”

其人重拍栏杆，面露狠色：“哼，更不曾想，这豚彘已然长得太肥、獠牙太长，主人家正要在这傩戏上将它宰杀了，好去滋补自家亏欠的身体，再为后辈于家中房梁挂上半扇腊肉。他们自己，却还在谋算着，如何爬到贡案上去吃。可笑啊可笑！”

随着畅快大笑飘散在船尾的薄雾当中，吕不韦揽过身旁汉子，让其之后趁着诸船停靠搜寻之际，去往淮上送一口信，方才敛过面上狠色，微笑去前舱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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