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精神涣散了,心里没了主意,故作镇定地说:“也好,那我帮你找房子。”
“谢谢,我已经找好住处了,可能下周就搬。”说完这几句话,许愿卸下重负般,顿时轻松。从白溪启程开始,她心里的那团阴云就越积越重。越近D市,她心里的那根弦绷得越紧,在回程的出租车上,她规矩地靠门坐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昆明的工作忙碌无序,很多突发状况,紧接着又去白溪,陌生的环境,还是跟着那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她跟患了短期失忆似的,潜意识里把出差前的那24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屏蔽了。
许愿这人,性格里太多软弱的因子,不然也不会蹉跎至今退无可退。但是,她清楚自己的韧性,在别人看来生死存亡的关头,许愿也能憋一口气,慢慢把自己的捞回来。磨磨叽叽,纯良无邪,北方话叫“艮”,她总能找到不伤及他人的方式保住自己的命。
比如现在,她说完了,看也不看岳海涛,站起来就往卧室走。岳海涛跟过去,嘴上想说:“媳妇,别闹了。”其实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说没说出口,可能只是他的心理旁白。
反正许愿无动于衷。她扯下床单,扔到地上,又很大力地翻找衣柜,找出一条新床单来,利落地铺上。然后背对岳海涛躺到床上,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地说:“扔洗衣机洗了。”
岳海涛没脾气,闷声把床单卷走。回来仍旧站在床边,还顺手把灯关了。一室幽暗,只有许愿呼吸带动的身体起伏。
当晚许愿睡得很沉,像是需要手术的人,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切除了病灶。醒来看到岳海涛在厨房忙活,不知道他昨晚睡在哪,也不知道他几时醒的。
岳海涛跟平常无两样,以往他偶尔做一次早餐,也讨赏似的,掺着脸问许愿好吃不好吃。他炸了面包片,裹了厚厚的鸡蛋,下了重油和重盐,炸得稍微糊一点,口感自然不错。
岳海涛把最上面那片夹起来弟给她,显然是刚炸出锅的,热热酥酥的,许愿咬了一口,岳海涛连忙问好不好吃。
许愿挤出一个笑容来,嗯了一声。岳海涛得到赞许,又撂下筷子说:“你等着,还有我喜欢的。”
说着去厨房端出两杯豆浆,豆浆里放了别的东西,呈现出灰色。把把一杯放在许愿面前,另一杯放在炸面包片的盘子旁边,坚持让她喝一口。
许愿认真喝了一口,放了糖和大枣,可能还有核桃仁,口感浓浓的。这一口豆浆几乎逼出了许愿的眼泪,她为了掩饰情绪,转过脸去看向厨房。
岳海涛警觉地即刻开口:“放心,豆浆机我来洗,不用你管。你吃完就安心上班去。”
两个人相处这几年,有时生活窘迫,有时居无定所,还因为两人都不是那种泰然享受生活的细腻的人,在饮食方面,总是将就的时候多。
许愿如果做饭就要包揽前期准备和后期收尾,岳海涛高兴就摘个菜,摘完菜叶子都不收,任其散在地上就去看电视。做过几次豆浆,但是豆浆机他从来不洗,总是把糊满豆渣的豆浆机放在洗碗池里。
许愿有几次忘了清洗豆浆机,晚上再洗就风干了,要泡好久,用力刷才能洗干净。许愿喝着这杯豆浆,过往种种瞬间涌上心头。
岳海涛坐在她对面,什么也没吃,时刻准备着帮她递这递那。许愿又吃了几口,心里发酸,嘴里分泌出很多口水,味同嚼蜡。
晨光乍起,阳光普照,该去上班了。按照以往的作息时间,岳海涛这时间快到单位了,可他现在还耗在餐桌上。
心事沉渣泛起,许愿吃不下去。岳海涛指指另一杯豆浆说:“别急,都是你的。”
印象中,这是岳海涛做得最完整的一顿早饭,她临出门时,岳海涛真的在洗豆浆机。许愿走在路上,身体里刚刚还满溢的水分又被风吹干了,事已至此,感伤也无力挽回丝毫,只徒增对自己的不屑。
岳海涛下班回到家,看见许愿还打包,没买菜,也没做饭。他跨过门厅的两个纸箱子,站到许愿身后。许愿边收拾衣服边说:“我的衣服能穿的都拿走,剩下的都是不要的,你想办法处理了吧。”
许愿脚下搁着一个双肩包,里面装着许愿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品。几乎没有彩妆,护肤品也是一个普通的牌子,玻璃瓶里的乳液只剩三分之一,她在这方面并不精心。
“许愿。”岳海涛努力吞咽一次,艰难开口。
许愿没停止手上的动作,衣服整理得差不多了,在寻找最适合的折叠尺寸,往箱子里面摆。
手上的东西不少,左右手互相捣腾着,几件衣服,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合适。许愿额前的头发散了下来,垂在面前,也不安地荡来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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