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欢呼雷动惊叫叠起,远在看台上的高山亦震惊起立。那两人两马则在瞩目中缓缓停下,钟离决跳下马,转身抱拳道歉:“方才情况紧急,下手失了轻重,竟弄坏将军铠甲,还请恕罪。”
高龙还坐在马上黑脸上愣愣的,忽然哈哈一笑:“痛快,痛快!”他跳下去豪爽地拍钟离决的肩膀,“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比武嘛,到酣畅处谁能跟个机器一样控制得分毫不差?我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呢!”
两人相伴着走回来,高龙大声道:“小伙子,你这身武艺放眼整个太学院也没人教得了你,你还是别在这里面浪费时间了。”
“这……”钟离决似乎有些犹豫。高山从台上走下去迎接,附和道:“老四说得对,你在这里也学不到什么,不如这样吧,你投入我开山军,你这样的人才,正是我们需要的。”
围聚过来的学子们哄地一声炸开了。
“开山军哪!他们很多年不招人了,这小子真是幸运。”
“开山军名气响是响,可五六年没上过战场了,那里面人才还少吗,可都是闲置着发霉的呀。”
“呦,两位高将军,你们可得想清楚,这是跳水将军钟离决!人家可丢过半座洛阳城,单武艺好没用的。”
各种声音各种反应,高山高龙神情没什么变化,但钟离决毕竟年轻自尊,听到越来越多的质疑声起哄声,脸上微红,脸部线条渐趋紧绷。他正想说话,忽然有所察觉,抬头望去只见看台上众鲜衣人影之后,衣着素净面容平和的少女淡淡望来,在那毫无压力的注视下,钟离决心底所有躁动不快顿时消散,他忽然从她身上领悟到了一样东西:无论情状,泰然处之。
高山高龙正以为钟离决要发作,心中理解却不由惋惜他养气功夫还不足,紧接着却看他全身忽然就放松了,他们奇怪,正想顺着钟离决的视线瞧一瞧发生了什么,这时一个人讥诮地说:“两位殿下都还坐在那里,两大侯府的俊才也都在,将军们怎么就先自个儿招揽起人来了?”
053那一恍神白衣出尘
“草民钟离决拜见两位殿下。”
钟离决单膝跪地,殷灏笑着望他:“快快起来,钟离……”
“四殿下请唤草民全名便可。”钟离决轻巧站起,微微侧开身体不立于殷氏两兄弟正前方。
“你可真叫本殿大开眼界,当日在大殿上侃侃而谈,令父皇龙颜大悦,如今又能在校场上胜过高龙将军,当真是智勇双全。”
“四殿下过奖了,是高龙将军念草民对敌经验不足,多有相让。”钟离决平静地道。这话倒也不是谦虚,高龙是沙场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混的,拼起命来狠招绝招那是数不胜数,但他刚才都没有用出来,招数都是正面的,杀伤力并不大。
当然钟离决自己也没出尽全力,只是这话他不会说。
高龙高兴地笑道:“四殿下您说得对,这家伙不但武功好,脑子也好使,刚才如果不是他佯装逃跑让老高我放松警惕,那一枪也不会让他得逞的。”他语调忽地一转,“人才难得啊,老高想把他招进开山军,不知道殿下同不同意?”
他挺直着身,斗大的铜眼在台上台下的人群中跟探照灯一样打过:“本来嘛,这是就是开山军和钟离小子之间的事,朝廷若对他有安排,早安排了不是,但有人说当着殿下和两位侯爵府的公子招人是不恭敬,我就在这儿问问殿下是不是这样,也请刚才吼了那么一声的仁兄出列,我好当面承认错误不是?”
四下无声,这个山丘一样的汉子可是个狠人,他不比高山沉默寡言,也不比他冷静会思考,这是个一不高兴就抡拳头的主,且事实摆明他对有人讽刺他目无皇子贵介的做法感到非常不满意,谁敢现在撞上去找霉头触?
没有人说话,那个出言讥诮的人更是没吭声。
殷灏与殷据相视一眼,他们都是明白人,高龙这番作态与其说是在恫吓别人,倒不如说是故意给他们看的,无论过了多少年,开山爵一脉始终不能和皇族同心。
殷灏暗叹一声,堆起笑容道:“本殿何来不同意之说,在这里要祝贺皇婶又添臂力了。”
开山爵原是当朝十一王爷的王妃,王爷战死沙场后她才接手兵权上书请封爵位的。
高龙哈哈一笑,转身问钟离决:“小子,那我就再问一次,你可愿意加入开山军?”
在外围一干文武学子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钟离决并未立即回答,他余光飘向苍苍所在处,见她眼观鼻鼻观心毫无表示,犹豫了一下,出人意料地做出请罪的姿态:“钟离此生最大的心愿是回到家乡保卫故土。请将军见谅。”
加入开山军虽然前途平坦明亮,但开山军由一妇人单独而强势地统帅,深受朝廷不满,唯有特殊时期才有机会上前线,就像六年前周国大军压镜时。而一旦出征就是最前沿,不会去洛阳那种内陆城池,可以说钟离决一旦加入就不大可能回家乡,这与他的初衷相差甚远,所以他拒绝。
高龙一愣,不太敢相信地问:“你得想好了。”他还想劝说,一旁高山插口道:“老四,人各有志,勉强也无用。”
他朝钟离决看了看,不恼怒反而十分的赞赏,“我们开山军虽然限制多,还常常被朝廷中央军队戏称为不堪管教的野路子军,但地位高,待遇优厚,制度也自由,你能无动于衷坚持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很好。虽然不能成为同僚,但我对你很有好感,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们。”
说完他向在座行礼告辞,和高龙打了个招呼,就快步地离去了。
高龙转过脸来惋惜又无可奈何地盯着钟离决,正想说话,殷据忽然悠悠地开口了:“钟离少侠不愿进开山军,只怕保卫家乡还是其次,要报答那个前段时日扶持了你的人,才是最主要目的吧?”
钟离决看向殷据,看了一会忽然躬身回道:“三殿下说的是,御史王大人在草民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以后草民的路要如何走,自然需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殷据眼睛一眯,王修颐?他说的可是苍苍,并且他确定这个钟离决也听出了这一点,但他却偷换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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