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夏日是会让人感到欢喜的。
士兵们早就换上了家乡的布衣,在稻田里走来走去,珍视地考察每一株作物的长势。于是他们就变得特别操心,操心天不下雨,操心天下雨太多,操心午后的乌云会不会带来冰雹,操心路过的鸟儿会不会跳进自己的庄稼地里胡作非为。
完颜宗望也操心,他每日里操心河北的防线进度,操心骑兵们南下袭扰的成果,操心攻城器械的更新迭代,还要操心上京的勃极烈们对于下一次攻宋的意见。
在这个前提下,他就变得特别的忙碌,每天睡得很晚,起得很早,吃的东西也很随便,家中的妻妾也很久想不起来看顾。
他像田野上的农人,精心照顾着自己的作物,期待在秋天来临时能给他一场美好的收获。
至于那收获意味着什么,女真贵族觉得,那意味着一车接一车明晃晃的金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绸缎与香料,茶叶和瓷器,还有青春貌美的贵女,以及纤细柔软的少年,当然最重要的是广袤而富饶的土地。
每一样都是那么明确,都是他们在得到大辽的财富时就为之欣喜若狂的东西。
对完颜宗望来说就很模糊。
他很喜欢收集些字画,喜欢听一听南边来的儒生论经,喜欢喝他们的茶,用他们的瓷器。
但他并非为了这些东西才推动这场战争。
于是他就变得与上京的贵族们格格不入——比他想象中更早。
这事儿还是从完颜阇母的生辰宴请开始的。
东路军名义上的统帅并非完颜宗望,而是他的叔父完颜阇母,但这位统帅并不嫉妒自己侄子的名望与才学,相反,他交权交得很痛快,将一切指挥权都下放给了完颜宗望。
投桃报李,战争中获得的所有战利品,完颜宗望都将最好的一份儿交给完颜阇母。
这位三十六七岁,并不比完颜宗望年长许多的叔叔痛快收下了战利品,并像一个真正的女真人那样,快快活活地享受起了这巨大的财富。
从上京到燕京,到处都有他豪阔的别院,保证他在军营与京城往返赶路时也能吃到精心烹饪的美味食物,并且有符合自己审美的姬妾在排队等待服侍他。
他原本就是个很热情好客的人,穿着褐衣睡在白山的泥屋时就会捧着自己新酿的酒请哥哥和侄子们都来尝一尝,现在有了这样的财富,就更热衷大宴宾客。
完颜宗望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他太忙了,但这一次是叔父的生辰,年轻的统帅就没有推脱。
走进完颜阇母在燕京的宅邸,完颜宗望的眉头就轻微皱了一下。
太阳还没有落山,宽阔的大厅里已经点起了灯火。
无数盏灯,无数支蜡,明晃晃,却不会在这个夏日的傍晚让人感到热气腾腾——因为完颜阇母又搬出了许多的冰山,都用金银盘盛着,摆在灯火后面,白气氤氲,带着一股凉丝丝的水汽,在无数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如同钻石水晶,富丽辉煌。
一眼望去,满大厅百十来座冰山,照得人眼睛都发花,根本看不清冰山后面还有更加珍贵的摆件,什么四尺高的珊瑚,什么镶嵌了夜明珠的屏风,什么用绿松石穿成的帘子,至于金银在这厅堂里已是俗得不能再俗的俗物,只能当陪衬,上不得正经台面。
有种钱多烧的,不知怎么花的暴发户感。
但情商很高的大侄子没有吐槽,他转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笑容满面:
“我在佛经上看到的佛土,应当也有如此辉煌。”
完颜阇母听了这句夸夸就很高兴,又问:“我读的书没有你多,斡离不,你来说说,佛国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有点难为到大侄子,但他稍微沉吟了一下,又挑了几样标志性的东西来说。
于是等到宾客们都坐好时,又进来一队扮作天女的美貌少女,捧着花篮就开始往客人们身上撒花瓣。
多么吉祥!
尤其是那位天女!
他们很难说清楚那位天女穿的是什么衣服,因为她的裙子在这光辉的大厅里是不断变幻颜色的。从暮色中走进来时,锦裙随风而动,有金红的晚霞流淌在银线的纹理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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